“不要紧。”
“那就好,你给我用车把伤员们送到牧场医院,那里的条件要好一些,医疗费全算在我头上。你给我加一点小心,要有半点闪失,我轻饶不了你。”
“好,我这就走,我这就走。”卫生员一边忙着给伤号们包扎伤口,一边怯生生地回答。看得出来,林场的职工们对这个杨场长都十分的敬畏。
“这一下你放心了吧,走,我的小老弟,你要不进去,可别怪我杨二杆子翻脸无情呀。”
阿斯哈尔无奈,只得招呼一声随他前来的人马,跟在杨场长后面,来到林场简陋的职工食堂。或许是为了将功折罪,大个子早已将一盆盆大白馒头和骨头汤端上了上桌。
“来,乡亲们,我们这里没什么好吃的,大家就不要客气了,吃、吃、只管往饱里吃。”杨场长端起一碗骨头汤,往长凳子上一蹲,抓起一个馒头,一口就咬下半拉。
折腾了半天,牧民们也都饿了,见主人没半点客套,他们也一拥而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只有阿斯哈尔无心下咽,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叶场长是决轻饶不了他了。上一回,老头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小子,我给你攒着,你的狗怂脾气不改,早晚有我收拾你的一天。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们回到家,闻讯赶来的叶场长就把他们堵在半道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灰不溜秋地回到家,阿斯哈尔躲在毡房里不敢出来,他越琢磨越不对劲,你说自己一个七尺的汉子,这都干得是什么事呀。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动起手来。正想着该如何补救呢,就听毡房外传来塔贴的声音:“怎么没声了,去跟人家商量的怎么样了?”
阿斯哈尔以为家里人不知内情,就赶紧说:“我还得去林场一趟。”
“不是刚回来嘛,怎么又要去呀?”
“还没商量好呢。” 阿斯哈尔走出毡房。
“噢!是挺不容易的。” 塔贴佯装不知情,其实她早已得到了确切消息。老太太本想臭骂儿子一顿,可看他似有所悔悟,也就没再去深究。看儿子抓来一只羊羔,老太太故意又问: “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给杨场长送一只羊去,您说我总不能空着手去是吧。”阿斯哈尔遮遮掩掩地说。
“吃了再去吧。”古努尔背过身问。
“不了,杨老头还不管一顿饭哪。”
“你没跟人家动手吧?”
“看您说的,哪儿能呢?”阿斯哈尔换一匹马,驮着肥羊急匆匆地走了。可刚走出不远,就听毡房里传出一阵笑声。他一拍脑袋,方晓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家里人早已心知肚明。那张黧黑的脸,就像天边的晚霞一样绯红一片了。
…………
从林场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阿斯哈尔兴冲冲地从靴腰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军刺,得意地说:“你看看,这可是杨场长抗美援朝的时候,从美国大鼻子手里夺来的,他小舅子要了多少回,老汉都没舍得给……”
古努尔撇撇嘴:“那人家怎么舍得给你了?”
“朋友么,有啥舍得不舍得的……”话刚说了半截,他便鼾声如雷了。
把熟睡的孩子放进摇床,熄灭马灯,古努尔钻进被窝正要去睡,刚才还呼呼大睡的人,却像一只饿虎猛地扑到她身上来了。
塔贴在睡梦中依旧时不时地“嚯咿嚯咿”地叫喊,小鬼头阿莱听到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小脑袋往被窝里一缩,就不见了综影。
第二章(5)
温和的晨光撒在地面上,形成无数条光柱,老屋里顿时亮亮堂堂的了。邻家的老猫在窗台上伸一个懒腰,又团成一个毛茸茸的球。或许是在那股体香的熏陶下,郭明达慢慢苏醒过来。一个清纯的倩影在视线里渐渐清晰起来,阿丽亚正坐在矮凳上,神情专注地缝补衣服,粉嘟嘟一张鹅蛋脸上,有几粒不易察觉的细碎雀斑,长而卷曲的睫毛不停地眨动。在刘海的遮掩下,一双眸子显得更加光彩夺目。随着抬臂引线的动作,那红润的嘴唇便一努一努,更增添了几份女性的妩媚。
凭心而论,郭明达打心眼里喜欢俊俏、聪慧、天真活泼的阿丽亚,从她身上或多或少能看到莉莉娅的影子。在孤寂的生活中,这个姑娘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他掰开揉碎地教她学习汉语,手把手地讲解常见疾病的诊断和防治。而阿丽亚除了时时给他讲解哈萨克族的生活中的一些禁忌和会话之外(像什么不要夸人家的孩子胖呀,洗完了手不能乱甩呀,不能从人家栓牲畜的绳子上迈过去呀……),还无时不在以她乐观的天性,感染着心灰意冷的郭明达。
阿丽亚一抬头,见郭明达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就惊喜地叫了起来:“胡大!郭大夫,你可算醒了,这两天都把人吓……”话不曾说完,泪珠子就不自觉地滚了下来。
郭明达心头一热,便若无其事地说:“没事,没事的,郭某人的命硬着呢,哎!我说,有吃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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