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昊说:“你不是有痔疮吗,平时拿竹片和木棍揩屁股,不卫生。以后,你们就用这个吧,这个卫生纸软和。”
父亲心里一热,觉得儿子还蛮有孝心的。
不一会,下面公路上响起了汽车喇叭声,这就等于通知他们要下去,帮忙把竹子装到车上去。
父子俩下到公路,一台旧的解放牌货车停在楠竹堆边,发现开车的是村里黄能顺的叔叔黄锦庭。看到黄龙朝,黄锦庭从驾驶室开门走下来,打招呼:“龙朝叔,好多年没见啊。”
黄龙朝感觉有点意外:“锦庭,你不是当兵吗,几时回来的?”
黄锦庭说:“在北方当了两年兵,先做文书,后来当汽车兵。回来和我哥凑钱买了这台旧货车,拉拉货。”
黄能顺从驾驶室的另一边跑下来,先叫了一声黄龙朝“杨嗲嗲(当地对爷爷俗称)”,对黄昊说:“黄昊叔,我在学开车,等我学会了,以后你上县城,搭我车去。”
黄昊吃惊不小:“你都要会开车啊!”
装完楠竹,回到家,黄昊就把黄锦庭买车、黄能顺学车的事告诉了母亲。王梅香对着丈夫说:“你看看,别人家的山,随便一砍,车子都买得起。我们家没有杉木砍,只有砍点楠竹,而且一年只能砍个一两次。”
这一下,又戳痛了黄龙朝的软肋,他不高兴地横她一眼,不说话。
黄昊虽然没掺合父母的对话,心里却深深地感觉到,分田到户,资源分配不公的差别,真的很大。但又能怎样呢?除了默默承受这些不公平的现实,别无他法。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黄昊收到了三封信。
其中两封是美术出版社的回信,欢迎他投稿,一封是上海美术出版社的,一封是湖南美术出版社的。
另外一封信,看到信封上的落款是“县电影院”,黄昊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回信中写道:“……我来电影院工作快十年了,有不少人求我收徒,我都没有答应。看了你的信和画作后,我被你的基础和文笔打动了,愿意收你这个学生。但有一个要求,必须由你的父亲亲自带着你来……”
黄昊看后,很兴奋地对父亲说:“杨老师破例要收我做徒弟,说必须由你带我去才收。”
黄龙朝也替他高兴:“那我们明天一早就搭班车去县城,顺便把行李也带上。”
第二天一早,父子俩就来到县城电影院,敲开了美工室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三十来岁的人,目光炯炯有神,听了黄昊自我介绍,把他们请进了房间。
房间有点乱,竖着好几幅大型的电影海报,宽大的美工台上,堆放着不同型号的画笔和颜料。靠里面是两个房间,一间卧室,一间厨房。
几人落座后,那人自我介绍:“我叫杨剑非。看了黄昊的画,觉得很有基础和天赋。我来这里工作快十年了,不少家长领着孩子要学画,我都没答应。是因为我没时间和精力,也没兴趣教人学画。之所以答应你,并且要你父亲带你来,是要说清楚,你在这里学画,是想把你培养考美术学校,将来可以走美术这条路。我不收你一分钱学费,只希望你能够成为有用之才。”
老实巴交的黄龙朝,除了点头应承,不知道表达什么。
黄昊则表示感激之情,表示一定会努力学习。
杨剑非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规定黄昊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练习毛笔字,练习两小时后,在走廊或其他地方练习素描。平时可以看他画海报,甚至有些简单的色彩,可以让他上手。
黄昊可以跟着他同吃同住。住的地方就是美工桌旁边的一张简易木床,吃的则从不远的农贸市场买菜回来自己煮。定好伙食标准,他可以从家里拿米来,也可以按标准交伙食费。
空闲的时间,杨剑非告诉他,自己是一个画家的儿子,纯粹跟父亲学的美术。父亲过世后,经朋友介绍来到电影院工作,这一来快十年了,他想解决户口问题,但有关领导一直不批给他,那时候,“农转非”指标是非常难搞的,没有关系,不开后门,很难得到。
有一天,杨剑非从外面拿回来一瓶柴油,倒进一个酒精灯,点燃后马上就升起了滚滚浓烟,黄昊正在纳闷他要搞这么多烟干嘛,只见他在地上铺上一张旧报纸,放上酒精灯,再拿起饭桌上盖菜用的罩篮,在里面放上一张报纸,然后罩上酒精灯的上方,低头看了看火苗离罩篮的距离,确保不点着上面的报纸。
那浓烟被罩着,便往报纸上蔓延,不一会儿,上面的报纸和地上的报纸,都积满了烟尘。
黄昊有点好奇,问道:“杨老师,您这是做什么?”
杨剑非笑他见识少:“这都不知道,自制炭粉啊。”
不一会儿,他撤掉酒精灯吹灭,然后把罩篮上报纸拿下来,把上面的烟尘轻轻抖落在地上的报纸上,就变成了厚厚的一层乌黑的炭粉。拿来一个小瓶子,把炭粉装进去封好备用。
黄昊把这个流程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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