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昊回到家,心里仍然五味杂陈,久久不能平复。
晚上吃饭时,当着父母,黄昊把心里的不满发泄了出来。
他说:“我今天才知道,姆妈出工只拿一半工分,这对我们家来说,太不公平了!”
王梅香说:“都怪你爸,那个姜林绿就是针对你爸的。那年搬屋,是他爸姜武当队长,不帮着说话,害得我们家自己搬屋,穷到现在,每年都是超支户。”
黄龙朝却问他:“你什么时候改的名,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黄昊说:“我改名时,大哥问过我要确定,到时候读高中、考大学都不能改的。我想,考上了就叫黄昊,考不上还是黄耀庭。所以,想等到录取了再告诉你们。”
黄龙朝:“黄耀庭不好吗,非得改名字。庭是辈份,耀是光宗耀祖,希望你将来有出息。”
黄昊:“黄耀庭,不好叫,也不好听。耀庭耀庭,听起来像药停,停药似的。光宗耀祖太俗气,我取这个昊字,上面是个日,代表太阳,下面是个天,如日中天的意思。毛主席名字的东字,繁体字是木字里有个日字,太阳升上树梢,旭日东升,普照大地。毛主席都说了,我们年轻人要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如日中天啊!以后,你们也不要叫我奶仔奶仔,我都长这么大了,还奶仔;也不要叫黄耀庭,改口叫黄昊。我也改口叫你们‘爸妈’。”
听他这么解释,黄龙朝倒觉得也有他的寓意,不再辩论,嘴里还跟着重复了一句:“黄昊。”
黄昊还记得刚才母亲提起的事,便问道:“爸,搬屋是怎么回事?”
再提这事,黄龙朝脸上仍然露出愠色:“别提了。那年公路要通过我们这座房子下面,要我们搬这屋,说好是公路指挥部负责搬的,结果他们喊人把屋顶掀了,人都散伙回家挖红薯去了。我怕冬天雨水多,要是下雨了就淋坏了。请示生产队长姜武,去找指挥部尽快找人搬,他答应去找,结果没找。耽误了好几天,我就自己去找,指挥部的人让我自己找人搬,答应补贴500斤粮票和50斤肉票。俗话说,上屋搬下屋,还得三担谷。这一搬,家产全掏空了,还欠了人家的粮票和钱。后来,指挥部说找生产队长,姜武说找指挥部,一个卵子都没得到。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把这些补贴贪污了。”
黄昊愤愤不平:“这不明显欺负人嘛。我们家就是这样穷的。你就这样算了?”
黄龙朝无奈地说:“那能怎样,跟他打一架?”
黄昊皱着眉头,扒了几口饭,说:“今天那个冯官云,不知道什么意思,有人问我考上没有,他说没有,脸上那神色,好像没考上是他最希望的结果似的。按辈份,他得叫我舅舅啊。真是狗眼看人低。”
王梅香也不解:“我们家也待人不薄啊,从来没有对谁黑过脸,谁来家里,只要家里有,都好酒好菜招待了啊。”
黄昊自我开解说:“或许,他们看我们家年年超支户,你们年纪大,身体差,我又没长大吧。”
黄龙朝:“我们都老了,以后靠你争气。”
这一天的经历,以及听了父亲的叙说,黄昊第一次感觉到人心的复杂性。黄毛江的人,都是黄姓一个祖宗的后代,生产队除了黄姓,还有几户姜姓和冯姓人。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他知道父母是善良的,正直的,与世无争,却没能得到应有的尊重。这个家的正当权益,没有得到足够的正视和保护。这与父亲的为人和学校的教育,有些许不同。
因此,还需要自己学习更多的知识,走出这个大山,去认知更多的世界,来丰富自己的见识。
黄昊同时也在创造机会锻炼自己的胆量。村里或其他组里晚上放电影,他就一个人跑去看。那时候山区没电更没有路灯,黑灯瞎火的特别静寂。有时去朱家岭那边看电影,走到下面山涧里时更是阴森森的,如果月光太弱,连路都看不清,模模糊糊的灰色地带就是路,基本上完全靠记忆力高一脚低一脚瞎走。
最可恼的是经过有坟墓的地方,脊背总感觉凉嗖嗖的一阵阵发麻。只有壮着胆子加快步伐尽快离开。
看完电影差不多是深夜了,想想回程的路,心里就没了那么大的胆量,便在大伯黄清朝家过夜。
这种夜路走多了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鬼,而是自己心里吓自己的。别人说的什么“鬼在树上洒沙子”,也不过是鸟或野兽在树枝上移动掉下来的树皮或小树杆而已;什么“鬼火”也不过是地上有磷光而已。
慢慢地,他开始运用学到书本知识和唯物论开始看待客观世界,养成了独立思考的习惯。
高中开学的前一天,黄龙朝送黄昊到县一中报到。
两人搭班车到207国道的西边湾,与几个等在路边的同学,一起招手拦停了县一中的一台“东方红”拖拉机,它是从县城采购物品回学校的。大家爬上车斗坐着,约莫十来分钟,就到了学校。
这是一所由一群建筑物围成的四合院式的校园,进了大门口是一片非常开阔的广场,接着迎面而来的是学校礼堂,礼堂正面墙上硕大的立体红五星非常醒目,给黄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