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八七年夏的一天上午九点许,县城中心的电影院里里外外围满了人,街道上人山人海,间隔二十米距离,便有武警战士或民警人员在维持秩序。
太阳早已爬上建筑群的上空,瞪着炽热的眼睛,透过街道两旁的苦楝树的枝叶,打量着难得热闹的紫金路。
紫金路是县里最长的街道,207国道从县城由东向西贯穿而过,或者说县城就是在国道两边逐渐扩建形成的。街道并不宽敞,目测不过四车道。
电影院历来是县城最热闹的地带,也是群众大会或公开审判大会的主要召开地。此刻,电影院门口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沿街的高音喇叭正在扩放影院内公判大会宣判的声音。今天将有两名罪犯被执行死刑,人们早早地就从四面八方赶来,希望能亲眼看到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沿街的一些大楼墙上,已经贴了法院布告,许多人在围观。这个县城很少枪毙人,许多人对此感到新奇。
黄昊骑着一辆自行车,守在电影院出口处。他昨晚吃饭时,从女友父亲何永亮那里知道今天行刑的消息,他是县政法委副主任。
黄昊想目睹整个过程,当然包括到刑场近距离观看行刑。一个人的生命被瞬间剥夺的场景,是他一生中没有见过的。
就在黄昊胡思乱想中,电影院侧面的大门打开了。前面是几辆吉普车开道,后面是好几辆解放牌卡车。前面的两辆卡车上分别站着一个死刑犯,被五花大绑着,背上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故意杀人犯某某某”,姓名上有红色的大X,表示这是要立即执行死刑。至少有8名武警荷枪实弹站在旁边,其中两名用手紧紧押着罪犯。
后面的卡车的车厢上,两边站着被判了不同刑期的罪犯,背上都插着木牌,上面写着罪名和罪犯姓名。同样也有武警看押。
终于,他看到了一块牌子,牌子下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她身材苗条,面容姣好,两眼无神,头低得死死的,散乱的长发几乎遮住了她的脸。但是,他还是认出了是她。
同时,黄昊在另一辆车上看到了黄炳艮,那张熟悉的脸面无血色。背上插着的木牌上写着“故意杀人犯黄炳艮”。
黄炳艮在人群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希望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看到熟悉的面孔,对他来说,都是最后一丝温暖。他最希望看到的杨柳,这个让他杀人偿命的女人。可是,他估计她不会来现场,直到现在他有点后悔莫及,但已经晚了。他知道,父母是不会来的,接到死刑复核书后可以通知亲属探望,他们也没有来看他最后一眼。或许他们已经对这个儿子已经绝望透顶。
当他的眼神在人群中快要跟有黄昊交集的时候,黄炳艮有点小兴奋,他知道黄昊应该是知道今天行刑的消息的,因为他准岳父是领导。他想跟黄昊打个招呼,但他知道这时候是不能喊叫的,便用眼神热切地望着黄昊,希望他跟自己打个照面,哪怕是一瞬间的目光触碰。
黄昊注意到了黄炳艮,迅速把目光移向了另一辆刑车,他不想再与这个人有任何的交集,哪怕只是目光的触碰。
另一辆刑车上,死刑犯的头一直倔强地昂着,醒目的是他的脖子上勒着一条白色的毛巾,他张口想喊什么的时候,声音还没出来,就被看押的武警战士紧紧地勒紧了,脸被憋得通红通红的。
黄昊想着准岳父昨晚的话,心想他大概是想喊冤吧,但没有机会喊出来,就算喊得出来,也没人改变得了什么。
趁着车队向西而去的时候,黄昊骑着自行车快速向东面的刑场赶去,因为他知道刑场在哪里,车队等一下会掉头直奔那里。
刑场在县城东边两公里外的一个荒僻的洼地,离国道四五十米远的距离。
黄昊赶到时,除了先到的一些司法、公安干警,还没有观看的人。那些公安干警看到他的到来,心里大概都明白这是一个有内幕消息的人,对他并没有什么刻意防备。
黄昊就在行刑的地方等候着,他脑海里想象不出,等一会将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不一会,车队就到了,一些有交通工具的人也追随过来,围在刑场旁边。一直鸣叫的警笛,把附近的老百姓也吸引了过来。
黄炳艮和另一个死刑犯很快被从车上带下来。黄炳艮紧闭双目,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不想了,或许早已魂飞魄散,他基本上已经迈不动脚步了,几乎是被两边的武警战士夹着胳膊拉着走的。而另一个死刑犯仍然挣扎,扭动着身躯,似乎仍然想喊叫,仍然也是喊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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