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
靳轻现在一闭上眼还能想起每次回家时,妈妈总是站在那个她生长的古镇的石桥桥头等她归来,离开时又是在那里目送她远行。父母一辈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积攒了多年的积蓄几乎全部花在了她的学业上,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没有给靳家丢过脸,可是现在呢?
昨天的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飞在云端的幸运儿,从来没有过的开心,想着原来命运终于开始眷顾自己,可是,同样是昨天,仅仅几个小时的过渡,她就由云端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再一次耻笑自己,终于明白──原来命运对自己一时的微笑是为了以后更深沉的惩罚。
“嗯……靳轻。”刚刚那个进去的小护士打开手术室的门。
靳轻下意识的站起身,只见一个女人推着一个坐轮椅的少女从手术室出来。
那少女的上半身还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开襟毛衣,下半身覆着毛毯,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可女孩苍白的脸上仍冒着涔涔汗珠,禁闭的嘴唇一角已经破皮出血。
身后那妇人似乎是她的妈妈,从轮椅上的背包里掏出一顶大沿的帽子盖住女孩的头,推着少女快步走出。
护士小姐皱眉大声问道:“你是不是靳轻?”
靳轻这会儿才从怔忪中回过神来,随口应了声。
护士小姐没好气的咕哝了什么,靳轻也没有留意,便随着走进手术室。
“躺上去。”护士小姐似乎还在气靳轻刚刚的迟钝,口气很冲。
靳轻进来才发觉,原来这间手术室并不大,一个挺高的桌台旁边就是一个造型怪异的椅子,不!也许该称之为手术台,她想。
深呼吸已经不知做了几轮,但仍是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靳轻!躺上去吧,只要坚持几分钟,几分钟就可以了。一切都可以回到原点,你仍然是你,仍然是那个可以潇洒来去的靳轻,那时便再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最后一次抚摸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温热的,感觉不到什么变化,仍是平坦。
它现在不过就是一个胚胎,没有器官,没有皮肤,什么都没有,自然也就不会感到疼痛,它不会有什么痛苦的,真正会感到疼痛的人你自己,靳轻!
她躺上去,有些硬的手术台面此时正刺激着她突然敏锐起来的神经。
“把腿架上去。你先等会,大夫一会就回来。”护士小姐一面准备东西,一面吩咐着。
这样的姿势几乎是将自己最私密的部位暴露出来,靳轻知道这是必经的过程,一遍遍安抚自己,强迫自己忽略由之而生的不安与厌恶。
手术室很安静,可是脑海中却总有一个声音纠缠自己──
“谦,如果以后咱们有了小孩子,你希望第一个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想要女孩,女孩子和妈妈比较亲,可以把她打扮的像小公主,以后我要我的小宝贝穿着我设计的衣服,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好不好?谦?”──
这样甜蜜的言语就好像发生在上一秒钟,可是现在,竟成了惩罚她的工具,字字句句犹如利刃戳在她的心上。
它现在不过就是一个胚胎,没有器官,没有皮肤,什么都没有,自然也就不会感到疼痛,它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谦,如果以后咱们有了小孩子,你希望第一个是男孩还是女孩……
它现在不过就是一个胚胎,没有器官,没有皮肤,什么都没有……
我想要女孩,女孩子和妈妈比较亲,可以把她打扮的像小公主,以后我要我的小宝贝穿着我设计的衣服,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它现在不过就是一个胚胎……
我想要女孩,女孩子和妈妈比较亲,可以把她打扮的像小公主……
我想要女孩,女孩子和妈妈比较亲……
我想要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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