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事就好不了,”温德米尔夫人回应道,“世道如此啊。但我必须介绍一下,公爵夫人,这位是普杰斯先生,我最喜欢的手相师。普杰斯先生,这位是派斯利公爵夫人,要是你说她的月丘比我大,我就再也不信你了。”
“我肯定,格列蒂丝,我掌上可没有这东西。”公爵夫人一本正经地说。
“夫人阁下所言极是,”普杰斯先生说着瞄了一眼那只手指短拙的小胖手,“月丘是不发达,可生命线呢,就非常之好。请把手腕曲一曲。谢谢。三条非常清晰的手腕线!您会长寿的,公爵夫人,而且非常福泰安康。事业嘛,极为普通,智慧线也不夸张,心脏线……”
“嗐,放开讲,普杰斯先生。”温德米尔夫人嚷道。
“没什么会更让我高兴的了,”普杰斯先生说着,鞠了个躬,“要是公爵夫人什么时候真放开过自己。可是很抱歉,我看到的是坚贞不移的情爱,外加很强的责任感。”
“请接着讲啊,普杰斯先生。”公爵夫人说,一副美滋滋的样子。
“节俭可是夫人的一大美德。”普杰斯先生往下说,温德米尔夫人听了禁不住一阵阵大笑。
“节俭是个好东西,”公爵夫人得意地说道,“我嫁给派斯利时他有十一个城堡,却没有一处可以住人的房子。”
“现在呢,他有十二处房子,却一个城堡也没有。”温德米尔夫人嚷道。
“嗯,我亲爱的,”公爵夫人说,“我喜欢……”
“舒适,”普杰斯先生接口说,“还加上现代的改良设施,每间卧室都要铺设热水。夫人您真是太对了。文明社会唯一能提供给我们的只有舒适。”
“你把公爵夫人的性格算得这么准,普杰斯先生,现在你该替华萝拉夫人算算了。”女主人微笑地点了下头,应声从沙发后尴尬地走过来一个高挑的女子,沙色的苏格兰头发,肩胛骨高高的,伸出一只又长又瘦的手,指头跟竹片一样。
“啊,钢琴师!我看得出来,”普杰斯先生说,“很棒的一个钢琴师,但也许很难算是个音乐家。生性非常矜持内向,非常诚实,也很喜欢动物。”
“太对了!”公爵夫人大叫起来,转身对着温德米尔夫人,“绝对正确!华萝拉在麦克罗斯基那边养了二十四条牧羊犬,要是她父亲让的话,会把我们的三层排屋搞成动物园的。”
“嗯,每个周四晚上我在我家就是搞这个的,”温德米尔夫人笑着大声说道,“只是我更喜欢狮子,不是牧羊犬。”
“您的一个错误,温德米尔夫人。”普杰斯先生说着,夸张地鞠了一个躬。
“假如一个女人无法让自己的错误显得迷人,那她只是个女性罢了,”一句话回了过来,“可你得替我们多看几个手相,过来,托马斯爵士,把手给普杰斯先生看看。”一个慈眉善目身穿白马甲的老先生站了出来,伸出一只粗壮的大手,无名指特别长。
“天生喜欢冒险,出过四次海远航,还要再出一次。失事三次。不,只有两次,但您下一次有海难之险。很坚定的保守派,非常守时,很喜欢搜集奇珍异宝。十六岁和十八岁之间曾有大病。大概三十岁时获得一大笔遗产。非常讨厌猫和激进分子。”
“真是奇了!”托马斯爵士惊呼道,“你真应该也看看我太太的手相。”
“第二任太太,”普杰斯先生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手里还托着托马斯爵士的手,“你的第二任太太。我不胜荣幸。”可是马福尔夫人,一个脸带愁容、头发棕色、睫毛忧郁的女人,却坚决不让自己的过往和未来公之于众。不管温德米尔夫人再怎么好说歹说,科洛夫先生,俄国大使,死活不肯把手套取下来。事实上,不少人似乎都怕面对这位古怪的小个子男人,迎对他脸谱一样的笑容、金边眼镜和眼镜背后一双明亮锐利的小眼珠。等他为可怜的福莫尔夫人看了手相,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说出她对音乐兴趣缺缺,对乐师却喜爱有加,这时大家一致认为手相术是门异常危险的科学,不应提倡,除非在单对单的时候。
但亚瑟·萨维尔勋爵与众不同,他对福莫尔夫人的不幸往事一无所知,兴趣盎然地跟着看普杰斯先生,一股巨大的好奇心油然而生,想让他看看自己的手相,可又不好意思自荐,于是走到温德米尔夫人坐着的房那边,脸上带着迷人的红晕,问她要是请普杰斯先生给自己看手相会不会造次。
“他当然不会介意了,”温德米尔夫人说道,“他来就是为了这个。我所有的狮子,亚瑟勋爵,都是上得了台表演的,我什么时候叫他们跳圈他们就跳。但我先得警告你一声,我什么都会说给西比尔听的。她明天同我一起午餐,说帽子的事,假如普杰斯先生发现你脾气不好,或者有痛风倾向,或者在贝斯瓦特区有个太太什么的,我一准全说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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