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我只能用肘部撑地拼死向前爬,希望把一百多斤的身体拖离这个地方。这时第二轮打来的便不是一发子弹了,对方所有枪口都瞄准了这里。成片灼热的弹头穿透雪面时“哧”的淬火声,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近在咫尺的偏差仿佛在昭示下一枪肯定会中。
“打不中我!打不中我!”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其实是在战场上保证自己精神稳定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手段。我一面向唐唐藏身的缝隙爬去,一边这样安慰自己。
也许是出现在隘口的两架“阿帕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预期中的第二轮射击根本没有来临。我呼叫着上帝和我妈的名字钻回了藏身的地方,来不及后怕,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伸开手拼命拍打自己的双腿,借着疼痛找到了站起来的力量。
“进入打击范围,请打开误击发射机。”机师要求的误击发射机,是美军的作战识别,其实便是头盔里的激光应答器,这样我们可以接收武装直升机上激光询问器发出的询问信号并做出应答,这样可以在雷达上标出友军的位置,避免误伤。
“目标核实!扫射开始!”直升机飞行员倒是挺干脆,上来对着山脚下和湖面上的追兵便是一阵狂轰乱炸,然后屁也不放一个掉头便要撤。
“你往哪儿去?”所有人看着来去匆匆的AH64傻了。
“回去呀!”飞行员的语气一副理所当然的味道。
“你还没有把敌人消灭掉,你往哪儿跑呀?”狼人火了,头上那些家伙才是要消灭的催命鬼。结果凶神还好好的,怎么杀了几个喽啰便要跑了。
“没有呀!所有没CIDS(作战识别)的目标都被消灭了呀!”飞行员倒是挺负责任,又掉头飞了回来,重新确认一遍后说道。
听到这里大家都傻眼了。听飞行员的意思,那些来路不明的家伙也有美军的作战标识系统。难道又是误伤?
第一二〇章 黄雀在后
远远跟在后面的黑鹰运输机刚从山角冒个头,看到扑天盖地而来的导弹和防空炮弹,吓得掉头便跑。连号称陆军绞肉机的“阿帕奇”也在防空导弹的追逐下仓皇地消失在风雪中,只丢下一句:“无法核实敌我的身份!”
“他妈的!搞什么飞机?”我们愣愣地看着飞机扔下的红外干扰弹的曳光,不知该为眼前的闹剧作何反应。
“什么叫无法核实敌我的身份?”女记者杰丽的声音抖如筛糠,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已经看到我们了还跑什么呀?我们就在这里!回来呀,回来呀!……”
绝望的叫声凄惨悲凉得比零下三十度的风雪还扎人心扉,似乎飞机一走,我们幸存下来的希望便完全被扑灭了。
“该死!”托尔他们离学生军士兵太近,被直升机炮火炸翻上天的雪泥埋过了顶。永久冻土硬得像水泥,砸在身上比子弹还要命。托尔他们好不容易推开身上的冻土,费了半天劲才把嘴里的土渣吐净。
“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杰丽的精神已经被地狱般的折磨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其实现在最令人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无法逃脱这噩梦般的白色魔界。听着她无助的惨叫我也感同身受,因为疲困和虚弱如同狗皮胶粘着我的神经,随着时间不断地收紧挤压着,沉重的眼皮撕扯着心头空得发慌。
有时候我真想一头栽进雪里睡过去不再起来,但手里的枪、身上的血、身边的伙伴、对面的敌人,却又像根针顶在屁股下面,每当我要放弃的时候便刺醒我,重新顶起这具空乏的躯体。
很奇怪!对面的敌人自从直升机出现便再没有开过枪,战场上除了杰丽刚才喊叫的回声,便是没死透的学生军士兵的呻吟声。趁着四下无声的机会,我赶紧从背包内掏出纸包的弹药拆开封压进打光的弹匣中,就在这时,身边唐唐的头盔内突然轻响了两声。
“什么声音?”我看到唐唐脸上出现的古怪表情,不解地问道。
“是战斗标识器!”唐唐指了指自己的头盔,“对方正在进行身份确认。”
说完,她也拿出一个红外定位器,那东西平常是用来给飞机做红外定向,必要时也可以代替激光问答机做身份确认用。唐唐有点迟疑地对着对方躲藏的方向按下了按钮,一道激光束射向黑暗中的敌阵寻找猜测中的友军的传感器。果然,对方传感器向问答机回送一个无线电信号。唐唐手里的机器闪起了红光,意味着“不要开火,这是友军”。
“敌人可能拿到这种防误击装置吗?”我凑到唐唐身边低声问道。
“学生军?不可能!”唐唐非常肯定地摇摇头,“这种误击装置是‘陆地勇士’计划的一部分,连我们自己都没有普及全。只有特战部队才有装备,他们绝对不可能搞到的。”
“不!我是指多国联军的其他部队。”我记得天才提起的那支“可疑”的英国盟友。
“各国都有自己的防误射装置,我们现在还没有统一过这方面的编码。他们不可能对我们的问答机做出回应的。”唐唐看来对当一个好士兵做足了功课,从到现在仍未被拖垮的体质和对装备的了解,以及战术的运用来看,她是有了充分的准备的。
“那你们的基层军械官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吗?他们有可能会卖这东西。”其实我知道这个东西是美军刚搞出来的,连黑市上也见不到,但军队有自己的劣根性无法解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到哪里都不变的真理,不然我们从哪儿搞到的MK23和反坦克导弹。
“怎么可能?”我看着唐唐的脸色,便明白这是白问了。
“见鬼!”下面狼人他们埋伏的地方,结婚男突然握着右手从雪地里站了起来,看来他也得到了辨认信号,“妈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们是哪部分的?哪个王八蛋打中老子的?……”
我和狼人他们都没有提醒他要注意敌人是假冒的,因为我们都想用他来测试一下对方到底是哪方面的。反正这家伙已经受伤了,而且和他也不熟。
“艾哥,危险!”和我在一起的唐唐看到我关注的神色,猜到了一二,马上在无线电中警告站在雪地上显眼之极的结婚男。
“没有关系!是自己人。”结婚男很自然地挥挥手。
意料之中的枪声没有响起,反而是对面站起了十多个同样身着雪地迷彩的敌人。咦?我们几个又愣住了,这太出乎意料了。难道真的是友军?我们心里矛盾极了,到底要不要相信他们呢?以往我们都是没有后援的,除了自己都是敌人。碰到这种情况,只要一梭子扫过去就可以了。可是现在呢?旁边都是些无法相信的“伙伴”和辨不出真假的援军,如果杀错便得罪了一个得罪不起的主顾。
“你们是谁?”对面的人主动放弃了有利地形走了下来。从红外夜视仪中可以看出,他们确实是所有人都出来了。
“怎么办?”我在无线电中询问狼人。
“看起来蛮有诚意!等走近了再说。”狼人说完和托尔以及杰丽也站了起来,只有刺客仍在黑暗中隐藏。
从瞄准镜中看着那些家伙一步一步地走近狼人他们,我的手指不停地在扳机上磨蹭,隔着防寒手套感受着那根敏感的铁条,心脏提到了嘴边,生怕下面的那些家伙发生什么变故。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对方纵队中带头的尖兵端着把不常见的XM8步枪走近结婚男,掀起头上的防雪帽,露出了美军的凯夫拉制式头盔和长着红眉毛的苍白大脸。
仍属试验品的装备,典型的高加索白种人,英语还带点难听的地方腔调,给人的感觉非常顺,不自觉地便认为这些家伙也是多国部队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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