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的建筑史应该是它的历史、文明史、甚至民俗史的综合展示,这样才构成了一座城市与另一座城市的区别,人类的建筑风格在这个世纪的确出了毛病,显得杂乱无章、审美趋同,我们再也看不到法国卢浮宫那样的建筑,再也看不到俄罗斯白宫那样的尖顶,甚至你走到国外的某座城市居然感觉不出它的某个楼跟我们国家城市的某个楼有什么区别,世界经济一体化很可能带动审美一体化,全世界都学美国,全世界学到的都是美国的皮毛,这一点在建筑上表现得非常明显。市政府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策划了历史文明与城市建筑会议,无疑对本城的建筑起到宏观上的指导作用,使本城的建筑在选择设计方案的时候,不是单纯从经济效益出发,而是从城市整体的建筑风格考虑,让城市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建筑语言,从而形成城市的特色和风格。
太好了,说得太好了。我打断赵宗平的话,试图插问一个问题,我想起了八角楼,那座二战时期曾被侵华日军当过慰安馆的旧式建筑,它也可以说是一座城市的历史,但它只能算是耻辱史,耻辱常常是一个人不愿意追忆和提及的,它会令人伤心和悲痛。那么一个民族呢?一个国家呢?不敢面对曾经的耻辱是否意味着不敢前进和超越?我看了赵宗平一眼,试探着说:赵局长,强调一个城市的建筑风格是否意味着对一座城市具有文物价值的古建筑进行保护?
对呀。赵宗平说。
那么这古建筑如果是一座城市耻辱的见证呢?我跟着问。
赵宗平愣了一下,但很快机敏地说:一个地方的兴衰总是跟荣辱挂钩的,一个民族的历史也常常是荣辱史,敢于正视历史才符合辩证法。
我明白了,赵局长到底是个见多识广的〃开明君主”。我恭维地说。
我可不是什么君主,这帽子戴大了。赵宗平看看表,有访谈结束的意思。
我急忙说:离开会时间还有十分钟,距我采访您的时间还少五分钟,这样吧,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赵宗平只好稳在沙发上耐心地听我提问。
我接着说:对于房地产开发商来说,是否意味着谁有钱谁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开发哪块地盘就开发哪块地盘,哪怕是具有文物保护价值的古建筑,只要他疏通好了关系便可以得手?
赵宗平一副不屑的神情说:在我之前这样的事情我不管,在我之后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您敢肯定吗?您能否再说一遍?我有点激动起来,好像八角楼找到了依靠一样,我将赵宗平的话再次录音、笔记。
开会的铃声响了,赵宗平起身准备奔赴会场。
我开始收拾东西,忘了跟他道别,以致赵宗平在我身后站了一会儿,我不好意思地伸出手跟他相握,赵宗平说:这次会议最关键的是看报道,报道的内容准确,符合民意民心,会议也就成功了,本城的建筑设想今后实施起来自然就顺利多了。
赵局长,您应该相信我的良知。
我跟赵宗平一道走进会场,我奔了记者席。会议的主要精髓我已了解了,现在我要熟悉一下会议的议程,以便进行准确详实的报道。
赵宗平坐在主席台的一侧,他的位子正好对着台下的我,我好像就是为了面对他才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主席台坐满了来自六城市的领导和专家,我直觉唯有赵宗平的气质很吸引人的眼球。
李曼姝一直躲在暗影之中,静静等待着主人归来,同时也等待着黄小姐的消息。她现在不敢想象手包能够找到,她只想象她的手包找不到,真的如此她该怎么办呢?她此刻的焦急就如同小时候跟哈哥到原野上打猎走失了一样,面对茫茫的草地,她只能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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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你是多么小啊!李曼姝一边感叹一边陷入了回忆。
那是你十岁的时候,十岁的你穿着哈哥缝制的旗袍到茫茫原野上打猎,那天是你的生日,阿玛说想打一只獐子吃肉,他就喊哈哥备马。哈哥从棚里牵出了那头大白马,又拉到街市上给马蹄重新钉了掌,哈哥知道阿玛打猎的时候在原野上跑起来是无边无沿的,不将马的掌子钉好,马就会追不上獐子。
哈哥将打猎的枪支和工具都准备好了,阿玛也换了猎服,正准备飞身跃马,家里突然来了一拨客人,叽哩哇啦说着听不懂的话,阿玛的脸刷地就变了,阿玛低声对哈哥说:日本人来了。
哈哥便悄悄将大白马牵出了院子。
日本人是向阿玛求援的,说是求援,其实是来索钱索物,日本人在东北的地盘开了一片荒野,开荒的人叫垦荒团,全部是日本的青壮年,他们初来乍到,三天两头跑到阿玛这里要钱要物,阿玛心里恼恨,但又不敢言语,只好委屈地服从,但他的心里是老大的不情愿,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变成了日本人的奴仆,而他光耀的祖上会用什么样的眼睛看他,阿玛为此常常不敢面对祖上的遗像。
日本人的垦荒团带着野蛮的占有和侵略性质,凡有血性的国人都知道,他们垦荒的目的是想在中国的领土建立一个日本国,阿玛是最清楚不过了,可他的清楚跟长春那边的命令相比,就像蚂蚁跟大象的力量,他就是聚成团,也难以撼动大象的一条腿。
阿玛只好讪笑着面对日本人。
哈哥牵着大白马出了院子,你立刻跟了出去,你怂恿哈哥去打猎,哈哥犹豫着,要等阿玛一块去。
你说:额娘早就讲过了,倭寇是很难缠的,他们一来,一定要掠了东西走,阿玛心里不情愿,就要跟他们缠一会儿。
哈哥说:那也要再等一等,等到日头两竿子高了,阿玛如果还不出来,我就带你走。可惜你穿了旗袍,怎么骑马呀?
你低头看看自己的旗袍笑了,你已经懂事理了,学乖了,会说话了,你笑着跟哈哥说:谁让你的旗袍做得这么好看呢,它太好看了,我就舍不得脱它了。穿旗袍也照样骑马,反正我骑在马的脖颈上。
哈哥说:要是我让你骑在马的屁股上呢?
你娇嗔地抓住哈哥的胳膊说:你真坏呀,真坏!继而你又问:哈哥,你为什么又能文又能武啊?你的阿玛和额娘是谁呀?
哈哥望着天边说:他们都在遥远的地方,额娘教会了我缝纫,阿玛教会了我打猎做粗活,他们说人只有会做事情,才能在世上活得安生。
你和哈哥说着话,这时你看到日上三竿了,你便指着那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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