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那刘夫人来闹了一通,说定是咱们府上的爷们勾着世子爷去了外边胡闹,所以世子爷才不肯回府,非要老太太给个说法。”明儿颇有些气愤地说道。
月儿也适时地接话道:“当真是仗势欺人,三位少爷明明一整日都在花厅里呢,刘夫人自个儿也是瞧见的,依我说,是这世子爷去赌场里玩了一宿,在哪里睡熟了才是。”
苏一箬沉默不语,边吃着早膳边在担心赵予言会不会卷入此事,镇国公府家大势大,要治死他一个小厮岂不是轻而易举?
自己得去外院寻了他说清楚利害关系才是。
苏一箬食不知味,草草用过后,便与明儿说道:“随我去趟外院。”方才从团凳上起身,她便低头瞧见了自己墨青色的衣裙。
似乎太老气了些。
她忙红着脸与月儿说道:“今日我想穿件桃粉色的衣衫。”
明儿与月儿面面相觑,各自脸上都写着同样的疑惑神色,一个心里想的是:“姑娘今日不去老太太院里请安了?往常可是风雨无阻。”
“姑娘不是最不喜这桃粉色的衣衫?最怕旁人说她妖妖冶冶的像个狐媚子?”
另一边的苍梧院内。
上首的范老太太居于太师椅之上,眉目紧缩,面色凝重,虽是大寿刚过,此刻却被怒火激得生生衰老了几岁。
黄氏跪于左侧底下,用手帕压了压眼角后,朝着老太太讨饶道:“不怪母亲生气,是媳妇猪油糊了心,硬要和那镇国公府结亲,谁知她们家是半点道理不讲的人,分明是那世子爷自个儿去外头胡玩,非要怪到我们家头上来,这门亲事连媳妇也不想结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面色总算回转些,她锐利的眸子望向黄氏身侧跪着的郑子安,见他肖似郑老太爷的面庞,愈发心软地叹道:“子安,你的意思呢?”
郑子安跪在下首的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声音清朗,一字一句道:“孙儿不愿娶方家女,亦或者是黄家女,邓家女……孙儿是真心喜爱苏家表妹,还望老太太成全。”
黄氏面庞苍白,听后连忙出声阻止道:“老太太,便是与镇国公府的婚事不成了,也有别家小娘子也挑拣,犯不着让子安寻个自毁前程的妻室。”
老太太听后心里不大好受,却也未曾出声为苏一箬说话。
她丧父丧母,孤女无依。
子安娶她,不就是自毁前程吗?
郑子安剑眉蹙起,回身望着黄氏,近乎祈求地说道:“儿子知晓母亲这些年的不易,您将我和心柔拉扯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可婚姻大事很该彼此两情相悦才是,儿子心悦苏家表妹,苏家表妹也心悦儿子,将来儿子自能靠真才实学封妻荫子,不必倚靠外家之力,还望母亲成全。”
黄氏见郑子安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心中虽不落忍,却还是朝着儿子俊秀的脸庞狠狠扇下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将正堂内侍奉的丫鬟们都唬了一跳。
郑子安也捂着左脸,不解且痛心地望着黄氏。
他已这般苦苦恳求,为何母亲就是不肯应下他与表妹的婚事?
黄氏别过脸去,不去看郑子安哀切的面容,只对着上首的老太太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只道:“媳妇也不是个贪慕虚荣的人,一箬若只是身份低微些便也罢了,可她丧夫丧母,亲人皆亡,命格极硬,断不能进我郑家门。”
这般驳斥的话语也算是说到了老太太的心坎之上,她固然疼惜苏一箬,可到底只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孙女。
况且这孩子身世的确格外凄惨,瞧着命格比旁人硬些,子安怕是压不住。
长孙的祈求与黄氏的恳切老太太都瞧在眼里,手心手背皆是肉,思索了许久后,老太太才说道:“罢了,子安,你母亲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郑子安眸子微颤,立时便要出声再求,谁知老太太却红着眼说道:“想想你早逝的父亲,和你母亲这些年在背地里落的泪,子安,你是嫡长孙,不该这般意气用事。”
郑子安听罢软倒在地,清亮的眸子里尽是伤心之意。
意气用事?
可他分明是将表妹天长日久地放在了心上,日夜思之念之,只盼着有一日能将她娶进门。
这不该是意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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