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没再开口,我看不到自己背后的她此时是什么表情——大抵仍是与平时无异的,平静如一潭清水的表情吧。过了一会儿,从我的身后传来了刀叉与盘子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我没有回头,而是迈开步子,向着不远处的客厅走去。
…
…
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天气开始转暖了。新发芽的嫩草从泥土中钻出,低矮的灌木丛随处可见,它们无不带着自己新生的枝条去迎接春日的到来。
我提着一桶水,走到小山丘的马厩旁,我从里面将梅菲斯特牵出,让它先去一边喝水,而我则是拿起刚才被我放在这里的工具和材料,开始对马厩进行修整。这东西毕竟是我自己建的,经过一个冬天的风吹与寒冷后难免出现些问题。我将木板放置好,一手扶着钉子,另一只手挥起锤子,“哐哐哐”地干起了木匠活。
从上到下敲打了好一会儿,我感觉腰肢有些发酸,身上也出了不少汗,便站起身打算活动下四肢。当我抬起头时,我发现别墅的大门被打开了,歌德正站在它里面,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也在自上而下地看着我,两人的目光交互在了一起。
“出来待会儿吧,歌德,总是在屋里会闷出病的。”
我向歌德挥了挥手,她没有拒绝,从别墅中走了出来,缓慢地从山丘上走下,最终站在了我的不远处,也就是梅菲斯特的身旁。
“我并不会生病。”
她双手抱胸,淡淡地说到,这…注意到的重点居然是这个啊,我耸了耸肩,
“就当是我用词不当吧。”
说完,我抄起锤子,对着木板上的钉子用力挥下,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你在做什么?”
“修补马厩,好让梅菲斯特——也就是你边上的那匹小马,让它也过得舒服点。”
我指了指梅菲斯特,此时的它正低着头,一口口地舔舐水桶中的水。
“…”
歌德看向梅菲斯特,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它低下的头。就在那只苍白的手即将触碰到鬓毛时,梅菲斯特猛地抬起头,它一反平日里近人的态度,鼻孔里喘着粗气,那双如铜铃般瞪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歌德。过了大约5、6秒,梅菲斯特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跑向了远处,只留下歌德的手还停留在原地。
“…看来它不太喜欢我。”
歌德放下了自己的手。
“别放在心上,它可能只是不太喜欢血的味道。”
马上就全钉好了,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撸起袖子,准备一鼓作气干完这活儿。
“嗯?”
一缕鲜红色在我的小臂上出现,应该是今天的抽血的创口,在还没愈合的情况下又因用力过猛裂开了。血液在往外流,我摸了摸全身的口袋,自己身上并没有带手帕或是毛巾之类的东西。
“用吧。”
“啊,真是感谢。”
歌德把她的手帕递给了我,我道了谢,接过了手帕,将小臂上的血液擦去。用完手帕后,我没有立即将它还回去,而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我想等把它清洗干净之后再给歌德。歌德差不多能领会到我的意思,她从我身边走过,径直来到了白崖的边缘。
我接着敲打起钉子,照理来说,如果没有人来打扰,那完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且已经接近完成的木匠活儿是不需要多长时间的,但我就是磨磨唧唧了许久才收工。倒不是因为我懒,说到底还是因为歌德。每当有海风吹拂过我的身体,我都会下意识地抬起脑袋,届时我的眼前就会出现这样一幅场景:一个背对着我的身影,站在高耸的白色悬崖之上,她的脚下是碧波荡漾的大海,面前是犹如海洋延伸般的蔚蓝天空,棕色的细腻发梢在她不见血色的面颊旁,与身上穿着的白色长裙一同随风飘舞。我突然想起了那幅《维纳斯的诞生》,倘若我站在初生的美神身后,想必心中的感情,也不会比现在更为丰富吧。
“明明就是在犯花痴…”
我忍不住自嘲到。整理好工具,我把在远处啃草芽吃的梅菲斯特领回马厩,然后和歌德一样,走到草地与悬崖的交界之处,停在了她身旁两米左右的地方,这个距离恰好能进行正常的对话,又不至于打扰到对方欣赏风景。
“马厩已经修整好了,我也过来看看。”
阳光在海面照映出层层波光,在海浪的起伏下摇曳并闪耀着。无论是在我幼时,还是在海军任职的时候,抑或是现在,我都见识过无数次眼前的美景,但至今也不会觉得看腻。而歌德,她又见识过多少次,又会不会觉得无趣呢?“从别墅建成后就没离开过这里”,我想起了她说过的这句话。
“我一直觉得,多佛尔的风景真的很美,尤其是在白崖之上。”
“嗯。”
歌德轻轻地应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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