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昕武是作家,同时又是编辑,拥有作家和编辑的双重视野,在看待一些文学作品时角度自然是开阔的。
他对林朝阳这部新的评价得到了张守仁的认可,张守仁面露沉吟,整理了一下想法才开口。
“你说写这部是在炫技,我是认可的。
纵观朝阳这几年来的作品和创作习惯,他的成长脉络是非常清晰的。
最早的《牧马人》《小鞋子》,他的风格属于明显的现实主义,侧重于反映现实生活,追求客观真实的艺术手法。
在这个阶段,他的创作是以真情实感为主,技巧并不出彩。
到了《高山下的花环》和《父母爱情》的时候,他在现实主义的基础开始朝着浪漫主义转向,而且是带有着明显的革命浪漫主义色彩。
这一阶段,他已经不满足于现实描绘,而开始在表现手法采用想象和夸张等技巧来提升作品感染力,塑造典型人物、英雄人物,突出集体主义和革命信念,强调作品的社会作用。
这样的风格在《棋圣》这部作品中也有所体现,但较之《高山》和《父母爱情》阶段已经非常克制。
等到他写《赖子的夏天》时,其实能看出来他已经不满足用故事性来打动读者了。意识流文学的特征和一些技巧可能恰好能够满足他这样的野心。
再到《梵高之死》时,他在意识流文学的创作技法已经走向了成熟,将故事性与文学性、文本与思想尽最大的可能融合为一体,看起来也是极为完美的。
至于他的这部新,看完之后我最大的感受是他在创作的锐意进取。
诚如你所说,在这部里,他更多的是突出叙事方式的改变和结构的出人意料。
后半段严守中的身份谜底逐渐揭开,如果发表以后,所有的读者一定都会为之惊讶。
同时在最后,他写严守中短暂的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实情况,但随即又陷入混乱之中,给读者留出了一个开放性的结尾。
如果没有这个结尾,我会认为这是一部追求极致技巧的炫技之作,但他这个处理太妙了。
虽然你在这里也会看到技巧,但更多的是感受到了文字的魅力,它赋予了这个故事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我相信它会让所有的读者都终身难忘的,这就是好作品的文学性。”
张守仁的语调平缓,但对于林朝阳和他这部的褒奖却是不加掩饰的。
说到最后,他还不忘总结,“是一部好作品,虽然与我们看惯了的一些注重描绘现实的作品有很大的不同,但也可以说是一部以技巧为主导,却同样打动人心的佳作!”
后世曾有人将张守仁与荣世辉、章仲锷、崔道义并称为京城四大名编,可见其业务能力。
刘昕武与张守仁共事多年,也深知他的脾气秉性,对于看不的作品他从来不假颜色,哪怕是面送来的“戴帽稿”,他也依旧如此态度。
对于那些好作品,他的要求也是极其严苛的,用他的话来说:正因为好,才更要严加要求,让读者看到好加好的作品。
像今天这样不吝赞美的夸奖一部作品,在张守仁的编辑生涯中是不多见的,也足可见他对这部的认可程度。
聊了好半天,将这部新从头分析到尾,又好一顿夸,两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趁着下班还有点时间,刘昕武写了一份审稿意见,然后将稿子连同审稿意见一起交给了主编苏予。
“觉得稿子怎么样?”苏予没去看审稿意见,也没先翻稿子,而是问起了刘昕武。
《十月》拿到林朝阳的这部新作,付出的稿费也不低,她的心中自然是有期许的,来不及自己看,她想先问问刘昕武的看法。
“好作品,朝阳的水平又有进步。你就看吧,保证让你眼前一亮。”
通常编辑们在聊作品时语气和用词都比较保守,毕竟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即便是编辑也各有所好。
刘昕武的话几乎是不加掩饰的赞美,这自然让苏予对这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强烈的期待,等刘心武走后便迫不及待的翻开了稿子。
转眼已是周六,林朝阳下了班往朗润湖方向去,到了公寓门口便看见几个淘小子捡着地的树枝舞枪弄棒,其中还有陶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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