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没有什么异样。
但范闲却从这故事里嗅到了一丝蹊跷,他苦笑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边,腰边空无一物,那柄皇帝赐回的天子剑,是很不方便随身携带的。
“听你说的,有个细节很有趣。”他摇头叹息道:“风声出来这么多天,王启年就算有你的银子帮手,也不可能让他一个南庆人买到这把剑……几万两银子虽多,却还比不上北齐人的热血。这是大魏天子剑,北齐皇室怎么可能让他买到手里?老王一世安稳,只是太过喜欢拍我马屁……怎么就没有想到这节?”
范思辙眼珠子转了几圈,好奇说道:“哥的意思是说……这剑是北齐皇室刻意放出的风声,通过王大人的手转赠于你?”
范闲点了点头。
范思辙不解说道:“这是为什么?”
范闲转过身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兄弟二人坐回桌旁,喝了两口茶,他才解释道:“以剑离心,虽然现在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北齐方面也不会希望我现在就在南庆失去地位,但这是一种姿态与伏笔,日积月累,总有一天会到达某个临界点……”
他嘲笑说道:“北齐小皇帝不简单,这两年悄无声息地把大权一步一步从他母亲手里夺了过来,还没有在北齐朝野造成什么大的震动,这份帝王心术,比咱们的陛下也差不到哪里去。对付我这样一个人,他当然心中有个长远的计划,这把剑只是个开始。”
挑拔离间从来都是历史上的小道,却也是屡试不爽的伎俩,因为人心多疑,帝心那黑糊糊的表皮血管上,更是镌刻着密密麻麻的问号与惊叹号,北齐来的那把大魏天子剑,在范闲身边本身就是大犯忌讳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处置得当,下手极快将剑送入宫中,谁知道庆国皇帝心里会有怎样的感受。
范思辙啧啧叹道:“政治这事儿果然有够复杂……对了,我离开上京城虽然隐秘,但走之前,北齐那位皇帝将我召进宫里,让我给你带了一句话,想来他也知道我会回国一趟。”
范闲一怔,皱眉问道:“什么话?”
“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范思辙看着哥哥英俊的面容,羡慕说道:“是这两句诗,看来那皇帝大爱石头记,果然不是假话,每每进宫,总是把话题往哥哥身上绕,说不出的喜爱尊敬。”
范闲失笑,这两句诗是红楼梦里咏红梅一节,本身算不得如何出色,只是北齐小皇帝千里迢迢以诗相赠,其中隐意便颇堪捉摸了。
他侧身看着窗外的风雪,摇了摇头笑道:“北国有冰雪,我南庆也有,这份邀请还是免了吧。”
话题至此,告一段落,只是范闲心中涌起淡淡隐忧,那北齐小皇帝不知为何对自己如此青眼相加,明知自己是南庆皇帝的私生子,却依然不忘策反,这种看上去不可能的任务,为何会让那个小皇帝如此津津乐道?难道对方就能真的猜中自己的心思,当年的故事,如今的情势,从而抢先站在城门口笑着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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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回府自己不免被父亲又痛骂了一通,而思辙的平安归家,却让柳氏大喜过望,涕泪纵横,范尚书虽然又火于两个儿子的胆大妄为,严令范思辙不准出府,同时让府中人禁声,但眉眼间那抹安慰,却是瞒不过范闲的双眼。
抱月楼一会后,范府沉浸在温暖情绪中,监察院已然行动了起来。言冰云在院务会议上冷冰冰的陈述了山谷狙杀调查一事,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怀疑目标,但却毫不避讳地指向了军方,从而要求阖全院之力,开始梳笼过往两个月间,定州及沧州方向的人事往来。
这个提案有些怪异,没有陛下明旨的情况下,监察院对于军方高层是一点力量也没有的,言冰云的提议,似乎只是纯粹想将京都表面安宁的生活变得更热闹一些,但小言公子有陈萍萍和范闲的强力支持,有几位大老的帮助,加上全院官员密探都对于山谷狙杀一事含恨在心,自然不会反对。
很奇妙的是,宫里也没有说话。
王启年则是回到了启年小组,没有马上接掉邓子越的位置,他的人和那些下属便消失在了京都里,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只有范闲还暂时亲管的一处,显得比较热闹,整整一年半的光明行动,让一处衙门在京都里的地位变得不再那么尴尬,而京都百姓们也渐渐习惯了在一处衙门外的那道墙上去看告示。
比如昨天抓了那个贪污收贿的官员,今天又揪出了一个某某司的蛀虫,这种朝廷内部的阴私事,在范闲对一处整风之后,便光明正大的贴了出来,京都百姓们往往当看传奇破案小说一般在看。
这一天,墙上阵旧的告示忽然间都被撕掉了,用雪水洗涮之后,那位面色如黑铁的一处暂时头目沐铁亲自刷浆,在墙上贴了一张新纸。
百姓们好奇地聚拢过去,只见上面不是什么案情,而只是几句俏皮话。
“十三郎啊,你是不是饿的慌,如果你饿的慌,对那姑娘讲,姑娘们为你做面汤。”
百姓们面面相觑,心想监察院、或者说是刚刚遇刺的小范大人,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第四十四章洗手做羹汤
多年以后,剑庐十三徒王羲站在那队骑兵面前,准会想起桑文姑娘带着他去挑选姑娘的那个明朗的下午,一样的无奈,一样的头痛。
当时抱月楼已经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销金窟,一座座院落像王公府上的别宅般分布在楼后瘦湖的两岸,湖上有薄冰,冰上有碎雪,雪中有无数片被风从湖畔腊梅枝上吹落的殷红花瓣。
是的,像是血与雪,冷冰冰的却又无比火辣,就像那个写告示的年轻权贵人物的心思。但这更像是一碗面汤,白嫩的面条腰身在美丽的面汤里浮沉,那十几角被用剪刀剪开的干海椒,鲜红地刺激着食客的眼心口鼻。
王羲深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鼻子,有些难过地摇摇头,将筷子在桌上立了两下,穿面汤,挑起一筷面条,细致而文雅地吃了起来,他吃的极斯文,但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功夫,碗中便只剩下白色的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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