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隔着发丝,看着太师椅上那个满脸倦容,一脸烦燥的英俊年青人,不知怎地,心里打了个寒颤。这船上住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用这么多高手来充当护卫,还有先前使刀的那人,竟俨然乃一代刀法大家——这时候,她自然明白,那个三嫂子口中说的年轻二世祖,一定不是寻常茶商。
“关妩媚?”椅上的年青人看了一眼断了一手,犹自面有狠色的女匪,打了个呵欠,满脸兴趣问道。
年青人自然就是范闲,他停船颍州,本是要处理洪竹那事的一些后手,没料到竟惹了些不长眼的小毛贼,不过他一眼便看出面前这女子便是监察院卷宗里画像追缉的女贼,不由乐了起来,心想自己正好没想好江南之事怎么开口子,这便送上门来了一个。
第五卷京华江南第八十章庆国最大的一艘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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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对方轻轻松松地喊出自己的名字,女匪关姐悚然一惊,一对眼光像刀子似地剜着范闲,左手死死地扼着自己断手处的伤口,狠狠说道:“今天栽阁下手里,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范闲坐在椅子上,掏了掏耳朵,就像没有感受到对方怨毒的目光,笑着说道:“我是主,你是贼,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的来历?”
关妩媚只觉右手一阵难以忍受的抽痛,看着断了一茬儿的手腕,她脸色苍白,知道自己今天是撞到铁板上了,犹自咬牙说道:“还请划出道来。
范闲好笑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事儿还真有些荒唐,自己这一行人只是有事耽搁了,没想到这船香成这样,不过一天功夫,便引来了颍州出名的女匪,而自己面前这女匪被自己抓住后,不但不怕,反而让自己划道。
“划什么道?”范闲伸手指蘸了些冷茶,细细地涂抹在自己的眉心,眉尾一挑说道:“荫道阳道,人道鬼道?”
身后船帘微动,披着件大棉祅的思思揉着发涩的双眼,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咕哝道:“少爷,怎么爬起来了?”她被厅间的灯光晃了眼,过了半刻才看清楚了厅间的场景,等她的眼光落在关姐断手处时,不由被那恐怖的血腥场景骇的尖声叫了起来。
尖叫声只响了一半,范闲已经将手掩在了她的嘴上,嘲笑道:“想把整座颍州城的人都叫醒?”
思思从澹州到京都,见过最血腥的场景,便是范家二少爷思辙兄被施大家法的那次。何曾见过断手断脚,骇地浑身发抖,半晌平静不下来。范闲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唬道:“回去睡去,在办正事儿。”
思思忍不住又看了关妩媚一眼。嗯了一声,转身准备回屋。
“他醒了没?”
“没。”思思接着说道:“史先生好像也没醒。”
“小史一睡便如猪,当初少爷我大闹……那处的时候,他就只知道抱着花姑娘睡觉,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
关妩媚此时痛的唇角抽搐,面色发青,耳朵却将上面那年轻人与他丫环的对话听地清楚,越发觉得古怪和骇异,这船上究竟是些什么人?在遭到山贼夜袭之后,竟还是如此镇定自若。居然还有空闲与精神聊天——如果不是对方有极为强大的自信,那么就是对方有些愚笨——她如今当然认为是前者的可能性居大,只是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处置自己这些人。
将思思赶去了客舱,范闲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轻声说道:“关妩媚,江北路鄂州人。父。关河山,母夏氏,自幼生活窘迫,卖入妓楼,后又辗转成为鄂州一主簿妾室,因不堪主母之辱,愤而杀人,下狱,离奇逃脱。其后为某山寨压寨夫人,再后山寨灭,再后……你便到了颍州一带。”
关妩媚心头震惊无比,竟连断手之痛都忘了一般,对面这个年青人怎么把自己的底细摸的如此清楚。难道对方是专门设这个局来诱捕自己?她嘶哑着声音,狠狠说道:“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的我如此清楚。”
范闲摇了摇头。说道:“我记性比较好,不过这资料不算很清楚,因为你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关妩媚人生离奇,也算是大江上出名的悍匪,不料今天毫无还手之力被擒,对方言语间还表现的对自己不屑一顾,这个事实让她感到了一丝屈辱,偏生坐在椅中那位年青人的语气与对方身上所流露出来地气质,不得不得让她承认,对方是真地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猜到,本姑娘身后有人……除非你将我们全杀了,不然你休想善了此事。”关妩媚痛苦之余,开始愚蠢地威胁对方,希望对方在处治自己这些人时,能留些情。
残酷的现实,打破了她的幻想。范闲笑着说道:“姑娘说的,正是我想做的。”
关妩媚愕然,忽觉得后背涌上无穷寒意,霍然转首。
嗤嗤嗤嗤,无数声利刃割破喉咙管的声音响起,十分难听,就像是一石居后面地大厨房正在同时屠杀着无数老母鸡。
跟随关妩媚摸上船来地十几名山贼,被范闲的贴身护卫们一剑割喉,确认毙命之后,就扔入了江中,出手简单而专业,竟是连血都没有流在甲板之上,哗哗江水之声绽起,片刻后便恢复了平静,将那些尸体与血水尽数纳入宽容的水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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