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声说毕,铁铭勋走到火盆前,将柴火烧得沸腾的水壶搁下。
“龙井是绿茶类,以采摘嫩叶或茶芽为多,因此不宜用太高的水温冲泡。还有,切忌长时间浸泡,否则苦涩味重;如冲法得宜,则茶汤碧绿,茶味清香,味鲜清甜。”他详尽解说,残留于嘴里的龙井虽略嫌苦涩,仍让他会心微笑。
茶庄打烊后,纪湘方自纪府回来,看见他在铺面烹茶,便上前给他弄了壶龙井,可惜她并不善于冲泡之术,坏了一壶龙井。
她受教地点点头,重新执起《茶经》,纤指翻开书页,视线经过了茶之源、之具、之造、之器,最后来到之煮这章,明眸就此停驻。
瞥见她露出袖子的皓腕,他皱眉,视线牢牢盯着上头那道红痕。
“还疼吗?”
刚刚她烧水被烫了,红了手腕,也红了眼眶,教他瞧了心也闷闷的。
“不疼。”她微笑摇头,尽管还早感到灼痛,但因为他脸上满满的疼惜,再疼也变得淡薄了。
“还是去郎山那儿看看吧,要些膏药回来。”说着,他抚上她的手,垂目端倪着她的伤痕。
受他眷顾,她又不禁恍惚起来,想起二娘和溦姐的背弃,她难过着,心有乱哄哄的着急。
该把事情说出来吗?她挣扎着,多么后悔听见了二娘的安排,怎么办才好?
“怎么又发呆?”铁铭勋放下她的手,在她眼前晃动大掌,笑容俊逸。“明天让嬷嬷守着铺子,我和你去趟药铺。”
“不用啦,我又不疼。”她摇首,害怕麻烦他。
“要,一定要。”他有些霸道,睇望她娇美的脸,又放轻了嗓子,道:“湘湘,我两个月后会去一趟云南,到时我会请丝绸庄的小厮过来守着铺子,我不在,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哪儿不舒服了,就去药铺,懂吗?”
“你又去茶园?”
“颜老爷想要云南普洱,我得过去看看,真是好货色的话,就签合同了。”
客人要求,他必定尽量满足。
他为茶庄耗尽心血,她怎能在这种时候打击他?
“好,你安心去,我会照顾自己的。”
她笑着应承他,同时,也决心把所有心事牢牢藏起,让他专心做好事业。
溦姐跟林家的婚事尚未定局,她找机会回头再劝,毕竟他们情投意合,姐姐怎会真的舍弃铭哥哥?不过是一时受二娘迷惑罢了,只要人未嫁,便不是定局——
茶庄开张后,铁铭勋更是无暇去探望纪溦,也因二夫人也予他承诺,他就安心忙事业,想着只要忙过来,最迟在今年岁晚便可迎娶佳人,也无须频繁过府探视。
直至一些流言传至耳边,传说京师颇具势力的林氏给纪家大千金下了聘,他这才知道要抛下手上的工作。
当他踏进纪府,看到一脸愧色的纪老爷,并由他口中亲自道出“溦儿已另定婚配”时,他仍不能接受纪溦即将改嫁他人的事实。
这样的消息使他错愕,更教他愤怒,但他能说什么?纪家对他承诺的本是口头之约,谁会认真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约定?
纪家退婚的原因已经很明显了,他出身小康,怎敌京城的富贵人家?没有任何人抗拒得了财富,谁不想要荣华富贵?
有了鲜明的认知,他纵有万分愤怒与不甘,更多的是无奈,因为就算他拼尽了所有力量,也斗不过那最丑陋的人性,敌不过人心之贪念。
“我要见溦儿。”道出最后的请求,纵然明了一切已成定局,他仍要见纪溦一面。
不想毁掉所有的情分,纪老爷最终还是点头,让他跟纪溦就行最后的会面。
尽管心中有愧,但纪老爷仍选择让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毕竟他的二夫人说得没错,爱纪溦、为纪溦着想的话,就不该让她跟着铁铭勋吃苦,天下父母皆想护着自个儿的亲孩儿,对铁铭勋的食言毁约,他也是逼不得已啊……
终于盼到了铁铭勋的到来,然而,纪溦却没了以前的满心欢喜,此时她只有满腔的怨与心疼,怨他的不闻不问,心疼自己最终无法与他相守一生。
俏容美艳如昔,唯独笑意尽褪,徒留满眼哀怨。
看到这样教人生怜的纪溦,铁铭勋本来愤懑不平的心瞬间变得虚弱,不忍也不能苛责她,他知道是自己给不起纪家想的,怎能怨得了她?
“溦儿,我祝你幸福。”压下所有令人难受的情绪,他不愿在她面前彰显心底的不舍,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衷心祝福她今后一切顺利。
纪溦被他淡漠的脸色狠狠拧痛了心房。就算是她自己许给了林家,他也不该说这样的话,不该如此平静接受,若是他真爱她的话,他不该没有一丝痛苦难过,还能祝福她!
他这段时间的忽略教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忘了她的存在,他的祝福之言听在她耳朵里变成虚情假意,往日积累下来的感情已冷,此刻,她对他只有怨。
“那我也祝福你跟湘湘两人幸福。”她容色冷冽,故作抑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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