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抬起头来直直盯着永琪,眼里面是藏不住的惊恐跟无助,“永琪,我在曲公公手里瞧见了我编给他的剑穗!”
啪!永琪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衣袖扫到身旁小几上的茶碗,落下来碎了一地。
“你瞧清楚了?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我要的是确定!”永琪向前大跨了两步,一把抓住晴儿的手腕,一个使劲把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晴儿的脸上立刻就白了,牙齿也开始在嘴巴里面打颤颤,“我瞧...瞧清楚了,是我亲手编的物件,怎么可能会认错,不会的认错的,一定就是的,永琪,永琪,”晴儿这时候回过些神来又反手抓住了永琪的衣袖,一连串叠声发问,“永琪,怎么办?怎么办?他一定又是被老佛爷给扣了起来了,永琪,永琪,你快想想法子来救救他啊!”
晴儿的心慌乱极了,所以现下根本就顾不得去推敲永琪话里头的寒意,她还只当永琪这么激动是跟自己存了一样的心思呢。曲公公手里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得了来的?萧剑,他怎么会就这样回了来呢?老佛爷又是怎么得了声响知道的呢?他被扣了多久了?是在宫里头还是在外头?这一连串的疑惑搅得她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连呼吸都甚是艰难。
屋子里头安静极了,永琪紧紧盯着晴儿,眼里的悲哀一点一滴的蔓延开来。
小顺子在门外头有些不安。五阿哥自从从战场上回来,他就觉得像是变了很多,整个人似乎都通透了些许,就比如对皇上,五阿哥以往虽然说不上是处处唱反调,但他对待皇上的态度却大多数都是依照着还珠格格的意愿的,格格愿意做皇上的开心果了,五阿哥就是孝顺儿子,皇上哪哪都是对的,格格但凡只要是对皇上红眉毛绿眼睛了,五阿哥也就处处对皇上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都是不满意的,处处都是不合心意的,可是现在,不仅处处恭敬有加,还时时知道嘘寒问暖了,让皇上看五阿哥的眼神,那上升了可不止是一个高度而已,听皇上身边的路公公说,皇上私下里不止一次的夸赞过五阿哥,也不止一次的感慨过呢。
再比如昨天晚上,五阿哥喝了整整一坛子陈年酒,醉了之后就一个人躺在草丛间低喃愉妃娘娘,虽然大多数话他没听清楚,可是有一句他却记住了,因为五阿哥问他,还珠格格身上还有愉妃娘娘的影子吗?五阿哥曾经不止一次地兴高采烈般对自己说起那个他一箭射到的妹妹,说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怎么样的顾盼生辉,流光溢彩,直到他真正见了这位还珠格格,才恍然大悟五阿哥为何会对她那般痴迷,这个格格有着一双同愉妃娘娘一模一样的眼睛!五阿哥渐渐什么都看不清了,他不管不顾地只是想保住那双眼睛里头的光彩,为了这个,还珠格格说什么五阿哥都愿意去做,都愿意不顾一切的去满足......他小顺子虽然不敢自诩是五阿哥的心腹,可是自家主子真的是甚少有事情会瞒他,一件一件,哪一件主子答应了还珠格格会做到的都是欺君之罪,都是要命的事情......只是,五阿哥不愿意往深处了去想,也许,自己这般的疯狂,不过就是想要弥补了愉妃娘娘临走时眼睛里面再没了光彩的遗憾!
“哈哈哈!救他?哈哈哈,晴儿,你以为,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陈知画吗?”永琪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到眼泪肆意地在脸上流淌尤不自知,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晴儿,到底是他真的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做一回事呢,还是我们的牺牲对他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永琪?”晴儿呆滞了,她...她从来都没有去想过永琪提的问题,她只是想要萧剑活着,好好活着!
“你让我去救他?哈哈啊,你让我去救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生活还被毁的不够彻底?你是不是觉得知画的人生还被毁的不够彻底?”永琪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庞,却捂不住那不断滴落的眼泪,“就连...就连...”
永琪从来都不敢去回想自己参加的那一场惨烈到极点的战役,成千上万的将士尸首,被猛白的象兵部队肆意践踏,几乎个个都...都...死无全尸!可是,可是萧剑呢?那个自荐来做我们军师的萧剑呢?他自荐做军师,却从来都没有提及过缅甸几乎人人都交手称赞的那支象兵部队,他不知道吗?他真的不知道吗?那他在无数个夜晚咬牙切齿的呓语大清必败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的呢?那种睡梦里疯狂的欣慰,那种现实里毫无温度的讽笑......一次一次,他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掩饰的天衣无缝呢?
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不敢相信,难道我们的生死之交,不过就是他接近皇阿玛来报他们方家一十九口的仇恨的踏板吗?
不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晴儿跌坐在地上,摇着头喃喃自语。
“那又是怎么样的呢?晴儿,萧剑利用了我们每一个人是不争的事实!”永琪突然恶狠狠地逼近了晴儿,沉声道,“我不管你现在打的是个什么主意,可是你给我记住了,你今天在我这儿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半点都不能透漏给小燕子知道......否则,再闹将起来,恐怕她就不是挨个板子抄抄佛经那么简单了!”
“我...”晴儿抖着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记住,我也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你也跨不出房门半步!”
永琪说完,突然扬声道:“小顺子!”
“奴才在!”门外的小顺子打了个突,赶紧跑了进屋子。
“晴格格身子有些不适,你带几个丫头帮爷送了回去,让她好生歇着。”歇着两个字,永琪吐得特别重。
晴儿茫茫然地任由丫头们架了她往外走,突然间就明白了一个事实:或许,小燕子说的没错,以前的那个永琪,已经和尔康一样,死在了那场战役里!
“福晋!”杜太医端了刚刚煎好的芨芨草水走过来,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这草熬了出来是怎么个味啊?
我也很为难,这股子味道别说是个孩子了,就连一个大人都有些受不了,怨不得古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呢,老康那确实是一人才!
奶娘抱起来东儿轻轻哄着,我接过来太医手里头的碗,用调羹舀了少半勺出来,憋着气吹的凉了些送到东儿嘴边。
奶娘看着东儿死活不肯张开来的小嘴,不得以拿手轻轻掐住他的两腮,让他微微张开些口来,我趁机把药灌了些进去。
呕!我这边勺子刚一离开,东儿就一口全吐了出来,开始嘤嘤呜呜哭了起来。
奶娘有些不知所措,我把药碗随手放下,接过孩子,轻声哄着:“东儿乖乖,要喝了药痛痛才会不见啊,东儿才可以陪额娘一起玩儿对不对!”
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只是削尖了脑袋一样往我怀里拱,眼泪什么的糊了我一身。
“小姐,这样怕是不行。”红影上前了两步对我摇摇头,小声道,“得把药给小少爷灌下去才行。”
我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轻捏了东儿的鼻子,让红影趁着他张嘴呼吸的时候给他灌药。
一口咽了下去我才松开了手,东儿咳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的。
这样喂下去终究不是好办法,孩子没空气再憋出别的什么症状来,我推开红影再递过来的手,站起来摇晃着孩子,“东儿,额娘来喂喂好不好,东儿乖,要快点好起来陪着额娘的昂,要乖乖喝药药昂。”接过来红影递了来的勺子,我吹的凉了些又送到孩子嘴边,“东儿是最勇敢的宝宝,是额娘最喜欢的孩子了。”
咕嘟!真的有用耶,东儿小脸皱成一团可还是咽了下去。
就这样喂,我满眼泪花花的笑了,一勺一勺慢慢喂着他。
直到晌午时,才算安顿好了东儿,这孩子粘人粘的紧,好像没什么安全感一样,我抱了就撒开手,喂完了药又抱着他哄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让奶娘取了小半碗羊奶来喂他喝完,总算是哄得睡了过去。
匆匆又赶回小五子那,彼时,丫的正拿着一本...呃,咳咳,道德经,看得入了神!
接过红秀递过来的帕巾净了净手,我上前笑道,“看得什么这么出神?”
呃?永琪抬起头来捏捏鼻梁,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莞尔:“我才想要问你做什么去了,看着身上糊弄的。”
我低头一看,可不是,刚光顾着哄孩子喝药了,把身上这一茬忘了个干净,赶紧福了福身道,“我这就去换了下来。”
等到知画进了小隔间去换衣服,小顺子才询问道,“五阿哥,福晋也回来了,要不奴才现在传人来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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