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轻轻笑了笑:“他们算什么东西?这世上够威胁我的,只有你一人。”
“哦?我可不知自己有这么大本事。”
“你不信?”桓玄抓住她的手,眼里轻薄的笑都已收敛,正经道,“我是说真的,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肯做……”
“真的?”君羽一挑眉梢,反而用另只手覆上他的手背,轻柔缓缓地摩挲,“我让你放弃这大好江山,只做一个平民百姓,你也愿意?”
果然他怔了怔,无力地脱开手。君羽也收回身,斜靠到窗扇边上:“将军不用怕,我说着玩儿的。本宫确实有一件事求你,跟放弃江山比小得太多,只要你动动手,就能办到。”
桓玄眯起眼问:“什么事?”
“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谁?”
君羽盯牢他的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刘裕。”.
雨后复斜阳(上)
桓玄端起酒原本要凑到唇边,听见这话嗤地一笑,道:“公主是不是糊涂了,眼下唯一能与我对抗的,也就刘裕还有点能耐。再说以他如今的地位,有什么可忌惮的?”
“不,他不会只甘心当一个马前卒。”君羽低头凝视着茶中的蜜色,神情怔仲,仿佛神思已经飘到远天之外。那瞬间,她脑海中如同金戈铁马策过,只留下一句“气吞万里如虎”。是的,他必然是那只虎。
“刘裕这样的人英武有谋,留他活着确实是个祸害。可臣若把他除了,公主拿什么谢我?”他一口一口品着盏中的酒,君羽不解何意,蓦然的就觉出一片温软的唇了贴过来,吻到她的额上,桓玄幽幽地说:“臣听说谢混与琅琊王今日也来阅江楼,所以特意选了这里。你看,他真的来了……”
君羽盯着他嘴角的笑,看着他的脸不过咫尺,她一点点扭过头,瞳孔急剧收缩了下,心就突然跌到了渊底。
阅江楼百尺的楼下,谢混苍白着脸站在雨中,容颜冰冷若雪。隔着遥远的距离,仍旧可以察觉他浓睫后隐藏的目光,那样冷寒,冻得人浑身僵直。
刹那明白了为什么选在窗边,这样的角度,她的一举一动,楼下都尽览无余。
桓玄转回头,带着几分得意地笑:“公主放心,您托我的事,我一定……”
话音未落,一杯滚烫的酒就泼到了脸上,酒渍沿着他挺秀的眉毛,滴滴答答往下淌。君羽霍然起身,怒视着他道:“桓玄,你太卑鄙!”
雅阁门前有把守,见她出来档臂阻拦。君羽扬手一记耳光就挥了过去,打的那武士一个趔趄:“滚开!”武士原本体魄粗壮,被她气势一压,强忍着恼火不敢发作。 君羽一把推开他,顾不得其他直直闯了出去。
等她冲到楼下,人马车流穿梭,哪还有谢混的影子?雨依然下着,任头顶乌云笼罩,望不见天日,黑压压地似乎要垮下来。君羽站在他方才站过的地方,一动不动,久得连呼吸也忘了。周围的人群穿流不息,指指点点,或嘲或笑,她都视而不见。在这如此热闹的街上,却恍惚游离在人世之外。
往事逆转,一切都退到原点,那年三月,也是这番情景,她站在高高的塔上,谣望着咫尺之外的他。只是当时的阳华花影,尚且有辩驳的机会,今时今日却是她自己不留余地。
谢混回到乌衣巷,压抑良久的怒气才终于爆发,几步走到桌案前,猛地一拂,眼前所有的笔墨纸砚轰然跌落满地。
侍女大惊失色地跑来,跪到他脚边:“公子息怒……”
他隐忍着背过身,尽管怒气不减,声音维持的却很平静:“去把府门锁上,谁都不准放进来。”
侍女点头应了,退到门口忽又问:“那万一,公主回来……”
“我的话,你听不懂么?”他低低说着,一手按住黄梨木架,稍微使力,满壁磊磊的书就轰塌下来。侍女从未见谢混发过这么大的火,印象中他总是仪态从容,举手投足皆可入画,即便有不顺心的事,也从来不肯暴露与人前。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脾气却变得阴晴不定,沉郁之极。
于是重重门道都锁了起来,君羽冲到巷口,奋力拍打着大门。守卫欲上前阻拦,又顾忌她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不想被君羽一把推开,眼看她不管不顾地向桐竹轩而去。众人被吓得不轻,怕她闹出什么事端,只好尾随在后边。
奔到桐竹轩前,紫檀大门紧紧闭着,雕有暗花的铜环极其沉重,浸了雨,就有丝丝的冷寒。君羽抓紧铜环,一下下砸在门上,殷长的指甲磕断了渗出血,她却浑然不觉得痛。
“子混,你开门!!我知道你就在里面,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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