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凝香园,还能有哪儿?春絮这一席话,拐着弯告诉吕氏,凝香园的人,随便动不得。不单单是付伟,很有可能伤的可是广陵太守的面子。
付悦不觉抬眼瞅了下春絮。难怪周老太太哪儿那么多的婆子丫头,却专派了春絮来,一张嘴说话,就知道这个春絮不简单。
吕氏也听懂了春絮的话。想了想,她没事跟凝香园里的丫头婆子较什么劲?她来可不是为了她们这些个下人。吕氏抬眼一看,就见从偏厅出来的付新,一身重孝地站在边上,侧着身子。见吕氏不说话了,并不上前,而是侧着身子给吕氏行礼:“二娘子万安。”
付新这样,是因为她自己身上穿着重孝服,怕冲撞了吕氏,让吕氏不高兴。但这样,吕氏就能高兴?
吕氏也不出声,双臂环胸,满脸怒气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付新。吕氏不说“免礼”,付新也不敢私自起来,便就一直那么屈膝呆着。
付悦站在吕氏的手边看着,看着自打她降生到付家,就被牢牢压在头顶,独得付家上下的喜欢的付新。现在怎么样?吕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付悦不用想,都能知道付新至此之后,在付家的生活。付悦不觉恨恨地想:付新,你也有今天?
付新垂着头,无论是从神情还是姿态,都表现得极为恭敬。付新知道,吕氏今天来势汹汹,不用人告诉,她就已经能猜着,吕氏是来寻她的晦气的。以前,有她娘为她拦在前面。她娘死后,还有她爹为她披荆斩棘,现在,她只能靠自己。
纪妈也好,绣燕也好,都是下人。付新从不指望着她们为了她,与吕氏作对。因为付新知道,她们不是吕氏的对手。就是她自己,也不是。
她所能做的,只能是尽力不去激怒吕氏,不让吕氏挑出错来。
凝香园变得非常地安静,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出。吕氏不开口说话,便就没一个敢发出一点儿声响的人。绣燕心下大急,有心去找周老太太,却又寻不出个借口来。
可是付新没有半点儿要求饶的意思,就见么半屈着膝,都已经看出她的腿在抖,脸上也已经透出汗来。
吕氏瞪着付新,心下暗暗想:跟她那讨厌的娘一个样,我倒要瞧瞧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死丫头,我还教育不了你了呢。
付悦却突然说道:“娘,妹妹为什么这种穿着?女儿不懂,那不是重孝服吗?女儿听女先生说,只有父母过世,才会穿啊。可是娘和爹不是活得好好的?”
吕氏抬头,就见偏厅虽然关着门,但里面传出来的香味分明。于是抬步便就往偏厅走,纪妈、绣燕几个隐隐担心,偏厅里正摆着沈蓉的牌位。
付新也急忙跟着吕氏往偏厅走。
跟随着吕氏的婆子将门打开,果然沈蓉的牌位正对着门,案上牌位前也是供果香烛。吕氏冷笑着道:“一个姨娘,居然也敢将牌位立到主人家里?这家是没大没小了,给我将那牌位拿下来,砸了。”
付新的小身子,在吕氏说完,抢在吕氏带来的婆子之前,冲到案子上,攀着案子,一把将沈蓉的牌位拿到手,案上的香烛供品碰落到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然后付新紧紧的将沈蓉的牌位抱在怀里,如小狮子子一般,机警地看着吕氏。
吕氏大怒,她没想到可以说从小便就娇生惯养的付新,在离了所有亲人,居然还敢跟她作对?喝道:“大胆丫头,我让你起来了吗?私自行动就算了,还敢跟我对着干?你们全死人?把牌位给我从她手抢过来。”
纪妈、绣燕大惊,上前求情道:“二娘子息了雷霆之怒,憨娘还小,那毕竟是她生母的牌位,就请二娘子高抬贵手,绕了憨娘这一回吧。”
吕氏这才看着纪妈、绣燕,道:“你俩个不说话我都忘了,平日里仗着沈姨娘和二爷,从不将我放在眼里。怎么,还当着沈姨娘活着,或二爷在家的时候?谁给你俩个脸,跟我求情?拉下去,掌嘴。”
付新眼瞅着纪妈和绣燕被吕氏的人拉到院子里,不一会儿便就传来“啪啪”的声音,那是一种专门掌嘴用的版子,打在脸上的声音。付新抿着唇,咬着牙,瞪着吕氏。
吕氏瞅着付新,笑道:“竟然敢瞪我?去,将她手里的牌位给我抢过来,砸了。”
有两个身材壮实的婆子便就往付新身边欺近,付新怀里抱着沈蓉的牌位,道:“我随我娘去了,这样二娘子也就安心了。”
话一说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付新一头撞到案角上,发出一声巨响。偏厅里所有的人,一抽冷气,这也包括吕氏和付悦。
如果付新真的死了,那么,吕氏谋害夫家骨血的罪,便就落实了。即使付伟不在家,周老太太和付英一纸诉状,告到广陵太守哪儿,吕氏肯定被休。以付新在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若付新真有个什么事,周老太太也定不会善罢甘休。
凝香园里的下人,已经有人惊叫起来。付新从案角弹开时,额头上立时血流如注,但她却死死地将沈蓉的牌位抱在怀里。
吕氏大惊,骂道:“作死的东西,想死也别拉着我。快给我看看,她怎么样了,快去喊个医生来。”
被撞得两眼冒金星,脸上流得都是血的付新,抿着唇,起来却又要往案角上撞,大有不撞死决不甘休的架势。无论是凝香园的人,还是吕氏带来的人,自然不能任着付新如此。都急忙忙地想上前去拉付新。
可是付新却闪来了,抱着沈蓉的牌位,瞪眼瞅着吕氏;“不准砸我娘的牌位,要不然我就跟着我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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