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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1页)

透,也都作了恰当的处置,有的被分散改编,其头目改任文职官员,不再掌握兵权,如名噪一时的军阀孙传芳,就正是在这个时期出任奉天垦务委员会委员长的职务的。但象声名狼藉的直鲁联军残部张宗昌、褚玉璞等,虽然实力雄厚,又亲自来沈阳要求进入东北,张学良却拒绝了。因为他深知,此辈作恶多端的军阀,还是让他离远些为好,以免危害家邦。至于换旗问题,则巧妙地采取各种不同的策略,与日本人周旋:

他利用东北人民的爱国热情,鼓励他们发起统一运动,用民意对付日本人的威逼。他拉住美英等国牵制日本,在国际上争取同情者。当换旗的条件尚未成熟时,他劝阻部下勿操之过急,而要善于等待。如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吉林省教职员制做了一千多面新国旗,准备在各商店的门口悬挂,以示东北归属中央。张学良即令吉林当局,劝阻下属,晓喻利害,暂缓实行。自从一九二八年五月,日本制造济南惨案以来,美、英、法等帝国主义抓住日本出兵山东问题不放,一再向日本施加压力,日本政府在国际上的处境越来越孤立。加上日本国内的在野派利用田中的对华政策,加强了反对田中内阁的活动,到一九二八年底,日本田中内阁已经内外交困。张学良看准了时机,于十二月二十九日毅然通电全国,称:“力谋统一,贯彻和平,已于即日起,宣布遵守三民主义,服从国民政府,改旗易帜。”⑤……

无疑地,这件事是办得漂亮,也是深得人心的。这也正象当时颇有影响的《大公报》所说的“张氏数年来反对内战、促成统一之功,终有不可淹没者在”,还说“其富于国家思想,实旧军人所罕见者也”。

对于东北易帜表示赞赏,肯定它是反日的爱国行动,同时也是顺应全国人民维护国家统一、以及领土主权完整的愿望,应予肯定,这是多数人的看法;但也有些人认为,“第一次大革命失败后,张学良易帜归顺国民党新军阀蒋介石,是加强了买办豪绅阶级的反革命力量,没有什么值得肯定的”。

作为一种学术观点,有不同看法,是可以研讨的。不过,从心怀叵测的日本帝国主义处心积虑要分裂中国、迫不及待地要使东北成为它独占的殖民地这一特殊的历史条件来看,张学良不顾日本人的威胁利诱,毅然易帜,坚决改变日本帝国主义一贯控制东北政局的局面,并清醒地认识到,“只有国家统一,才有希望转弱为强,否则,豆剖瓜分的局面终难幸免”。应该说,是难能可贵的。因为,“自秦始皇统一中国以后,大一统是中国历史大势所趋。在一般情况下,国家统一时,就强大,就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国家四分五裂,连年战争必然贫弱。但正如战争有正义战争和非正义战争一样,革命与反革命性质不同。广东革命政府统一广东和北伐是革命的;吴佩孚叫喊‘武力统一’,要消灭南方革命势力,则是反动的。共产党搞工农武装割据,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是新民主主义革命。国民党蒋介石组织‘围剿’红军和革命根据地,则是反动的。但以上只是一般情况,具体问题还要具体分析。因为日本插手东北,妄图独占‘满蒙’,蒋介石决定和平统一,张学良主动易帜,避免战乱,使我国东北回归祖国,这是符合广大人民意愿,是应该肯定的。如果张学良搞‘独立’,象溥仪一样甘当儿皇帝,则东北三千万同胞将受日本奴役,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祖国领土亦将丧失。”⑥至于说,在那时,不应该联合国民党,归顺国民党南京政权,而只有投身革命、即联俄联共才是值得肯定的,这个要求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因为张学良还没有这样的觉悟;同时那时共产党是非法的、大都处于地下状态,张学良不仅还不可能走这一步,即使他这样做了,在那时不利条件也是很多的,国民党以及英、美反对,自不待言,在东北领导集团内部也是很难行得通的。这样做的结果,只会使他更加孤立。有人似乎总觉得,“蒋介石国民党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是革命的对象,如果肯定张学良的易帜是进步的话,好象理不直、气不壮。其实,这是阶级斗争和民族斗争的关系问题。毛泽东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一文中说:‘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的矛盾,封建主义和人民大众的矛盾,这些就是近代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而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的矛盾,乃是各种矛盾中的最主要的矛盾。’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大众同国民党蒋介石集团的矛盾,是阶级矛盾;日本帝国主义要独占东北,则是民族矛盾。我们不应该把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并列,更不应该置阶级矛盾于民族矛盾之上。否则的话,如果认为张学良归顺国民党政府,投靠蒋介石,是加强反动统治力量,不可赞扬,难道我们可以赞扬溥仪在东北建立伪满洲国吗?对于日本制造“九·一八”事变和华北事变,难道我们可以支持汉奸的分裂活动吗?”⑦

显然不能。所以,东北易帜是张学良主政后所采取的重大的政治决策,将它称之为爱国主义行动决非溢美之词,而是完全符合实际的。

当然,我们也不能不看到,张学良能做到这一步,能够力排众议、真正实现自己的主张,也并不容易。那时,他不仅遇到日本人的粗暴干涉,而且在东北领导集团内部也存在着复杂的斗争,令人震惊的“杨常事件”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证。有人也许会说,东北易帜取得胜利后,天下并不太平,张学良本当团结部属,砺精图治,共保东北河山,以不负众望才对呀,为什么在换旗后不久,就突然处决了在东北领导集团当中举足轻重的杨宇霆和常荫槐呢?有人说,少帅刚刚主政,极需维护他的权威。在此特殊历史条件下,张对野心很大的杨、常采取断然措施,消除隐患,从此事无掣肘,有利于巩固东北政权,这样做是必要的;也有人说,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他们有致死之忧,无该杀之罪,杨、常二人的被杀,主要是由于日本人的挑拨,张学良是中了敌人的反间计了;有的则认为,杨、常固然是有错误的,但处置的方式是不是过于严厉了?难道就不能用和平的方法来解决吗?实际,这一点张学良并不是没有想到,他曾耐心地等待过,也作过很大的努力,但收效甚微。不过,细想一下,也不奇怪,因为张学良被逼得要使用武力,就说明他们之间的隔阂与矛盾之深,同时也不仅仅是什么政见不同的问题,而实际“是当年东北统治者内部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是很难避免的政变。有的同志说,这是因为中国缺乏民主与法制的结果,不免有些‘书生之见’。翻开中外的历史,考察当今世界,有哪些政变是事先经过法律的程序呢?当时,张、杨的矛盾已势不两立,杨欲杀张的风闻,亦时有传说,杨之进逼,使张已达到了‘实难忍受’的地步,已远非法律程序所能解决的了。”⑧当然,也有甚感惋惜的。略谓:“如果杨‘退归乡里’或‘冥鸿海外’,或可免一死,但象杨宇霆这样贪恋权位、野心勃勃的人物,怎能甘心退出历史舞台呢?张学良的夫人于凤至说:‘处决杨、常,是逼出来的……最后只有一条路,你死我话。’张之除杨,实出于不得已,如果不除杨,东北将政出多门,更加混乱,这是日本侵略者最欢迎的。”⑨

这就清楚表明,张学良之杀杨不是偶然的。说是杨专权跋扈也好,是权力之争也好,总之杨之所作所为已成为东北政权内部的不安定因素和严重威胁,既是他要孤注一掷,张学良也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当然,也有不以为然的,如认为问题是存在的,但并不那么严重,主要是张学良多疑,或谓这是以私废公,公报私仇等;有的说是因为日本人的挑拨,还有的说是中了南京方面的反间计,因“张之杀杨,主要因为杨与白崇禧勾结,白要杨‘推翻张学良,取而代之’,蒋介石探知,密告张,要他‘先下手为强’。”……

这些说法,不能说是毫无根据的,不过,若只强调某一点,以偏概全,特别是忽略了促使张学良必欲除之的他的亲日问题,也是欠妥的。至于说,还有的认为杨、常有能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做,“使东北当局的对日对苏交涉失掉了樽俎折冲的人,东北外交完全委之于南京政府”,导致了东三省的迅速沦丧,似乎是闯了大祸,这就更未免言过其实了。

对杨、常事件究竟应当怎么看?它的真相和内幕究竟是怎样的?这是个比较复杂而又无法回避的问题,有必要再作些专门的研究、探讨。而这,显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且待另辟专题,详加评析。

……………………

① 引自1987年10月20日《文摘周报》卢瑞升的摘编文章,原作发表于《文化周报》,作者:王海、连义。

② 张华柱,《辽宁锦县张作霖墓园》,载1987年2月5日《西安晚报》。

③⑤ 张同新:《国民党新军阀混战史略》,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11月出版。

④ 周毅:《为国家统一而矢志奋斗的张学良将军》,西安事变五十周年学术讨论会论文,未刊稿。

⑥⑦ 丁雍年:《张学良东北易帜述评》,张学良暨东北军史学术讨论会论文,未刊稿。

⑧⑨ 常城:《再论“枪毙杨、常”》,见《社会科学辑刊》1986年第3期。

张学良传……杨常事件

杨常事件

在东北政权中名噪一时的杨宇霆、常荫槐,究竟是两个怎样的人?杨常事件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它的实质和真实情况究竟是怎样的?这还得先作点历史的回顾。

杨宇霆,宇邻葛(自比诸葛亮之意),1885年8月29日生于辽宁省法库县城东十五里的蛇山沟村。他早年曾赴日本学习军事,归国后正值赵尔巽督奉,他被调进奉天军械局,负责军械厂的安全工作,以军纪严明、治厂有方而著称,很快升任军械局局长。不久,又当了奉系军阀张作霖的参谋、总参议,并兼任兵工厂督办,权倾朝野,成为张作霖手下的红人。

随着地位的不断上升,他的权欲和野心日益膨胀,持才傲物,不可一世。尤其张作霖皇姑屯遇难,杨认为张学良压不住阵脚,大有东北第一把交椅舍我其谁之概,野心更加发展。但不料事与愿违,大家还是推戴张学良主政东北,杨宇霆的美梦破灭了。当时张学良任命他为东北保安委员会委员,他拒绝了;让他当黑龙江省军务督办,他也不干。张学良看他显然有情绪,就劝他权且出国考察(其实,真若如是,那还不失为明智之举,但他偏不离开东北半步,偏要逞强,终于走上了绝路),他也加以拒绝。而他对张学良的态度则更骄横了,谈话“一如训饬子弟”。“有一次某处长求见张学良不得,找到杨宇霆,杨怒道:‘汉卿已承先业,还是这样懒怠,这怎么得了,我去告诫告诫他。’说着便带领那位处长来到张学良住宅问卫兵:‘司令起床了吗?’卫兵答:‘未起床。’杨竟直奔张学良卧室,敲着门喊:“我是杨邻葛,快起来,有公事需要处理。’张学良闻声,急忙披衣请杨入座,杨竟以长者的口吻教训张学良道:‘各位厅处长有公事待决,等你数日不见,这怎么成。老帅在时,可不是这样。’杨的这种做法,使张学良实在难以忍受。为此,有一次张学良生气地对杨宇霆说:‘我干不了,还是你来干吧。’杨听后,不以为然,反而很傲慢地回答说:‘甭提这个,你身体不好,有事我替你张罗张罗,出出主意,就比什么都强了。’杨宇霆的心目中根本没有张学良。”①

常荫槐的情况又怎么样?很遗憾,与杨宇霆比实在也好不了多少。此人系吉林人。1888年生,曾任京奉铁路局长、黑龙江省省长。他也是以重臣元老自居,藐视张学良,自以为了不起。他常在私下里流露对少帅的不满,动不动就是:“小六子少不更世,懂得什么!”他把他主管的铁路当作自己的私有财产,对于张学良的命令,他是有选择地听,或者说,对他有利的,他就听,对他不利的,他就抗拒,还振振有词地说:“这是我的事情,这些车辆归我管,他(指张学良)管不了我。”

是的,同杨宇霆一样,常荫槐也有他的“过五关,斩六将”。此人年富力强,有魄力,对东北的交通建设,曾作出过一定的贡献,这也不可否定。但他“治事霸道”,冷酷无情,甚至滥杀无辜,却是犯了众怒的。据说,“一九二三年,奉军第四混成旅一个团,驻扎在中东路沿线的博克图车站,因为团长管兵过苛,激起公愤,士兵起来把这个团长杀了,全团哗变。张作霖闻讯即派常荫槐会同吴俊陞去查办。常荫槐到出事地点,把一部分叛变逃出的官兵骗回,派兵包围,当场杀死百余人,真是残酷已极,连吴俊陞对这种作法都不满意。吴认为应该分别首从,不应该滥杀。”②另方面,也要看到,常荫槐因为当过司法处长,执法甚严,积怨较多,也是他丧命的一个重要原因。传说,“有一次张作霖的岳母王太太的管事人,身穿上校军装。坐火车不买票,被常荫槐查出,当场把军衣扒去,痛打一顿。就是现役团营长以下的军官,如有不买票坐火车的,他发现了都撵下去。高纪毅当团长时,有一次没买票乘车,也被常荫槐从车上扯下来。常荫槐因为执法无情,无论在老派或新派人物中,同许多人结下仇怨。张作霖活着的时候,老将庇护他;一旦老将死了,他就成了众矢之的,难免灾祸临头。”③

但也不可否认,这也还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使他致死的更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他是杨宇霆的心腹,极力主张拥杨上台,如常自建山林警备队,杨就由他所掌管的兵工厂给他运送军械,并还向捷克订购了三万支步枪,张学良找杨查问,杨才承认确有此事,“张询以何用?杨曰‘装备山林警备队。’张质问:‘咱们兵工厂不是有得是步枪吗?’杨宇霆有恃无恐地回答:‘没有人家的好啊!’”④使张尤为惊讶的是,这样重大的事,他们竟瞒着他,既不请示,也不报告,这不明明是要搞独立王国吗?张学良怎么能容忍他们这样无法无天呢!

以上所说,如果可以看作是杨、常被杀的远因,那么他们联日亲日,反对张学良关于东北易帜的大政方针,则就是他们致死的近因了。

那时,由于张作霖被炸身亡,东北政局不稳,东三省领导集团内部有矛盾,不团结,这固然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但更主要的危险,则来自日本人,当时日本人借口维持满洲治安,电请政府速派重兵来奉,企图借机霸占东北,并在一些地区挖掘战壕,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因而东北怎么办?东北向何处去?东北究竟要不要易帜?就成为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张学良是主张易帜的,因为他很清楚,他要摆脱日本人控制东北的处境,非实行易帜不可。可是阻力也不小,在父亲的一些旧臣宿将中,象杨宇霆这样公开反对的,确也为数不少。不过,闹得最凶的还是杨宇霆。在张学良宣布易帜的盛典上,张学良与同僚一起同参加会议的代表和贵宾合影,杨宇霆却不给张学良一点面子,拒不参加照像,竟公然挟着皮包愤愤而去。在场的记者抢拍了这个镜头,有的还将它摄入新闻记录电影片中,使张学良颇为难堪。

易帜典礼是1928年12月29日举行的,一个星期以后,即1929年1月5日,又发生了杨宇霆为其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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