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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第1页)

一凡听得有些新鲜,她想或许她今天晚上能够找回她的睡眠了。她有时候怀疑失去睡眠的原因是自己对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兴趣。

琴音湖的湖中心有一个小岛,小岛上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有很多的缝隙,风吹的时候就会在这些石头缝隙里发出不同的声响,然后在岛上的石头洞里形成共鸣,这声音就如同低沉的大提琴奏出的小夜曲,白天这声音不太容易听清楚,晚上特别清楚,一到晚上,湖边的青蛙就叫个不停,伴着琴瑟声声,心旷神怡。而这天晚上远处琴音湖风吹过的声音不像往日那样柔和而是显得很阴森沉闷,青蛙也不叫了,这让陈一凡心里烦躁,她觉得这房间在黑夜里怎么就这么亮,亮得如同白天,她还是没有办法入睡,于是就看着天花板发呆,然后她听见远处村庄的鸡公开始打鸣,她起身走到窗边,琴音湖天边开始出现鱼肚白,又是一个没有睡眠的晚上过去了,天亮了。

梧桐树下的探戈 (196)

196

黄昏时分的残阳格外的绚丽,单彤的越野车刹车声音大得惊起了一溜树林里的白鹭。单彤带来了烤鸭、酥皮饼、卤猪手和陈一凡喜欢的山竹、榴莲、猕猴桃,她的吉普车里有整整六瓶红酒,她们把东西从吉普车里搬下来,陈一凡酒店房间的小冰箱立即就被塞满了。单彤打开露台的落地门,深深地吸了口气。

单彤整个白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好像一辈子没有睡过觉这么欠睡。陈一凡就一天一天的在露台上躺着看着湖面的白鹭。到了黄昏她们就沿着湖边去琴音湖的水源,山峰峻峭的崖壁上流出的水就是琴音湖的水源处,那股水冰凉得透心,周围长满了一种淡紫色的小野菊花,山泉水无声无息的就流进了琴音湖里,那样的安静,黄昏后天气凉爽下来,天也黑了。回到房间,陈一凡用玻璃水杯插上野菊花放在露台的木茶几上,夜色中一边喝着红酒一边听着琴音湖传来的琴声,听着听着单彤就开始眼皮抬不起来。陈一凡还是没有睡眠,琴音湖的石头音乐让她安静得没有了任何思绪,现在她什么也不想了,脑子开始空白和干净,这样的干净和空白使得她有了从来没有过的愉快,陈一凡猜测这样的干净和空白或许就是死亡的感觉吧?就在这一时刻,她忽然对死亡的感觉产生了强烈的兴趣,那么死亡究竟是什么感觉呢?人人都不愿意死去,都是那样惧怕死亡,死亡真的就是人们描述的那样可怕?或许死亡其实只是一种非常干净和空白的感觉呢?这样的干净和空白是尘世没有的,尘世的事物太肮脏,干净和空白是多么的美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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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197)

197

艾萨萨要结婚了。

单彤和陈一凡接到电话通知的时候李光明已经帮她把婚宴定好了,李光明在the four seasons定了一个大包间,华丽的落地玻窗正好对着马其隆广场的中央音乐喷泉。艾萨萨结婚的对方就是那日本人I。单彤对艾萨萨说叫你的日本人把他的香肠收拾利索,不要到时候他下面挺着机枪就登台了,艾萨萨说她去买一条泳裤让他穿在里面,应该不会有意外了。那日本人在国内有妻子的,他和艾萨萨也就是举行一个婚庆派对,艾萨萨说他们不会去登记结婚,那就犯了重婚罪,现在谁还在乎结婚证啊?单彤你不是主张解除婚姻对人类的束缚吗?我也是受了你的启发才办婚宴的,我就第一个响应你的啊,要结婚证来做什么?早知道这样多省事,我都不知道结了好多次婚了。单彤说傻子你这样做也是重婚罪啊,艾萨萨说不顾这么多了,我这辈子总得给自己一个婚礼啊,就放了电话。

the four seasons酒店门口的停车场单彤那红色的越野吉普非常显眼,大厅门口李光明满面红光地迎客,他西服革履,好多来客都以为他是艾萨萨的日本人。艾萨萨把头发束在脑后高高的一个结,穿一身粉色的婚纱,肩背全露在外,婚纱的臀部部位扎了一个大球型的花团,走起路来那粉色的大球团在她的屁股后面一颠一颠的很是奇怪,日本人穿的黑色燕尾服让他的啤酒肚更显得突出,一双罗圈腿走起路来姿势也怪怪的,单彤说难道我们到动物园?艾萨萨白了她一眼,我是叫你来撑场子的,你可不要砸我的台啊,单彤看着艾萨萨生气了就得意的笑笑。韩羽秋和冷雪锦在台上主持婚礼,韩羽秋的皮肤一个夏天就变成了棕色,他的嘴唇是乌红的,军色的SEXY SPORTS 衬衣上很多的黄铜纽扣使他看上去更是性感迷人,冷雪锦白得有些病态的肤色和他的黑衬衣反差很大,他在雪白的脖子上围了一条嫩绿色的丝巾,楚楚动人,C城的人没有不认识他们的,他们最近主持一挡很火的节目“想爱谁就爱谁”的成|人节目收视率很高,口号是想爱谁就爱谁,无论你爱男人女人,你的选择就是你的爱。这个节目让C城所有的同志振奋,同志的爱终于能见天日了。韩雨秋和冷雪锦的到来让婚礼上的来宾异常兴奋,使得艾萨萨的婚宴更有光彩,这让李光明很得意,让这对尤物来主持婚礼是他的主意。艾萨萨的婚礼热热闹闹地结束了,艾萨萨很满意。日本人穿着泳裤,他的香肠已经死死地憋在腰上几个小时了,他的脸色逐渐有些变紫,艾萨萨悄悄对单彤说我们得快回家了,不然那玩意死血了就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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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198)

198

回到琴音湖已经是半夜了。陈一凡仍然没有睡眠,她躺在露台上,风从她身边轻轻滑过,湖水在夜色里荡漾,

夜色中的琴音湖静得出奇。远出那幢漂亮的别墅里显得那样孤独。那幢别墅四周没有人家,孤单地伫立在那里。每天陈一凡和单彤散步都要路过那里。那栋别墅的造型让陈一凡觉得熟悉,尤其那落地玻窗总是让陈一凡想起儿时自己家里房间的落地玻窗,都是那种有小方格装饰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有一层纱窗门,这种装饰有一种很浓的怀旧情绪。那时候夏天的傍晚,父亲就把落地玻窗门全部打开,母亲推开纱窗门,手里端一托盘从房间里走出来,上面放着一玻璃瓶,里面泡着母亲喜欢的茉莉花茶。露台上的那茉莉花开得真好,母亲会在把枯萎的茉莉拣起来晒干后放在一个冰铁茶盒里。陈一凡透过别墅小方格装饰的落地玻窗看见里面的法兰绒窗帘拉得紧紧地,别墅好象很久没有人住过,通向外面的小路上长满了荒草。别墅周围到处是深深的白色茅草,茅草花絮寂寞地在晚风中四处飘散。

那天傍晚,艾萨萨来了,她说日本人回国了,回国前替她换了车,一辆宝石蓝的宝马敞蓬跑车,这车停在琴音湖边看上去很刺眼。艾萨萨的尖声高叫把C城的喧嚣也带到这里。艾萨萨站在草坪上仰着头对着单彤房间窗户大声问还有葡萄酒吗,我又带了几瓶,还带了好多好吃的,单彤在房间里懒懒地回答说你上来啊。艾萨萨进来后就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她尖叫说她会告诉她们一个令人疯狂的消息。单彤说什么消息会这样疯狂?不会是你怀孕了吧?艾萨萨没有理会单彤,冲凉去了。太阳从对面的山峦降了下去,同时揭去了琴音湖湖面上的一层金黄,湖水开始泛绿,绿得是那么的安静。

艾萨萨从她漂亮的跑车上拿出一只墨绿色磨砂玻璃花瓶,很精致,她知道单彤是不可一日没有香气而陈一凡是不可一日无花的女人,她还把陈一凡的相机带来了,那相机还是陈一凡父亲留下来的,这相机非常昂贵,用去了父亲几乎一生的积蓄。于是她们仨去了远处山脚下的琴音湖边采野花,路上陈一凡又看见那坐静悄悄地伫立在湖边的别墅,又见到那小方格的落地玻窗和那法兰绒窗幔,还有那些在风中寂寞飘摇的白色茅草花了,别墅依然没有人住,周围也依然没有人来往,这使得这幢房子周围的空气有一种凝固的感觉。她们沿着湖边走往山脚走,微风荡起涟漪,陈一凡的照相机一直没有空,喀嚓喀嚓。她喜欢父亲这台老式的理光相机,这相机有三个镜头,但是陈一凡几乎只用这个长焦镜头。山脚下的琴音湖边有一大片的草地上,上面好多的野花。艾萨萨第一次来,她兴奋得脱掉鞋子在草地上舞蹈,一地都散落着她刚采集的野花,她裙子半节都被湖水浸湿透了,头发发结不知道落哪里了,她披头散发地跳舞,她的眼神那样的陶醉。陈一凡坐下来靠在一棵大树旁眯上眼睛看艾萨萨跳舞,一边给艾萨萨拍照,艾萨萨跳得那样的张扬,头发里都是汗水。……

陈一凡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她睁开眼睛,是艾萨萨,她的表情很古怪,陈一凡疑惑地看着她,艾萨萨说,你醒了?陈一凡感到惊讶自己怎么就在树下坐着睡着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自己是怎样把睡眠找回来的就被艾萨萨从地上拽起来,艾萨萨的神色十分诡异,她手里拿着陈一凡的相机。她拉着陈一凡顺着湖边的一条小路走到那幢别墅的背面,别墅背面有一个很大的露台,大露台正好面对琴音湖,在大露台的楼下一个杉木浮台,可以顺着杉木浮台走到湖水中间,湖边上停有一只小船 这个大露台上有两只白色的皮躺椅,还有白色罗马柱吊床,很大的玻璃落地窗,陈一凡看见有个人躺在椅子上,但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这人的相貌。艾萨萨手里拿着相机对着别墅眯缝着眼睛在那里对焦距,然后她把陈一凡的双肩搂住说你看看这是谁?她把相机递给陈一凡,长焦镜头把阳台上那个人放大得非常清楚,这个男人穿一件紫色的真丝睡衣,陈一凡觉得她的手心有些冒汗,这件紫色的真丝睡衣她很熟悉,因为张毅力就喜欢紫色真丝睡衣,他几乎就不穿其他的睡衣,镜头里陈一凡看见露台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同样穿着紫色真丝睡衣的男子,是王哲,躺在椅子上的人也站起来了,是张毅力,陈一凡呆呆地看着相机镜头里出现的一幕。王哲手里端了一盘水果,他很媚气地用兰花手指掐了两颗葡萄放在张毅力嘴里,张毅力魔鬼般的微笑又出现了,就是那种让陈一凡失去睡眠的笑,他对着王哲那细长的眼睛里满是迷恋,王哲看上去如此的兴奋,他的脸有些红润,那样的妩媚和生动。自从认识王哲以来陈一凡从来没有看见过王哲有这样好的情绪。艾萨萨站在陈一凡的身边,她紧张地看着陈一凡,她看见陈一凡孤寂而飘逸地站在那里,神情是那样的干净。……陈一凡接过母亲递给她的一碟茉莉,好多的茉莉,清香浸肺。那男孩从边疆回来了,他正坐在客厅壁炉旁边和父亲聊天,陈一凡进屋后才发现这男同学就是北刚,她奇怪自己怎么一直没有认出北刚就是那男孩,结果他没有被边防军的机枪打死,陈一凡把茉莉花递给北刚时候呆住了,这哪里是北刚,是哥哥正在和父亲说话呢,陈一凡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辨别能力。单彤走过来从陈一凡的手中拿过相机。陈一凡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轻灵的笑容。单彤从相机里观看王哲和张毅力;她说人类的Xing爱趋向是不固定在两性之间的,其他动物同样,或许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性趋向,婚姻是不能理解这个深奥的问题的。陈一凡还在笑,她的笑容越来越轻灵,越来越轻松,是那种了无牵挂的轻灵和轻松。单彤放下相机忧伤地看着陈一凡,她看见陈一凡的笑容很心痛,走过去抱着陈一凡的肩膀开始啜泣,艾萨萨在旁边发出一种撕心裂肺的叫声

那晚没有月亮,天异常的漆黑,这使得琴音湖神秘的乐音听起来异常优美,大提琴在低沉的耳语,萨克斯在苍凉的叙述,还有一只笛萧在远处悠扬地闲逛,后来却不知去了哪里……。她们喝着红酒,冰箱里还有很多的食品必须一一解决了,摆了一大桌,野菊花让房间里有了山野的清香。单彤说艾萨萨你不是要告诉我们一件很疯狂的事情吗?艾萨萨看看陈一凡悄悄对单彤说,刚才那件事情不疯狂?单彤说原来你早就知道,艾萨萨做了个鬼脸说我哪儿知道,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博导离婚了,他要娶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以后不许和任何男人来往,夫妻生活自己自蔚,只要我答应他的条件,我就有婚姻了,而且每月他支付我10000元的生活费。艾萨萨哈哈大笑,单彤说他要你自蔚?他干吗呢?艾萨萨说他能干吗?你以为我们在一起有性?告诉你,我只是要他给我一个婚姻,单彤说你答应了?艾萨萨说我正在考虑到底是男人重要还是婚姻重要。日本人能够给我足够的性,但是我就只得到一个婚宴,没有真正的结婚证,博导没有性但是我可以有真正的结婚证。单彤对于你当然是男人和婚姻都重要,把博导扔了,你找一个性格合得来的男同志结婚,这样你就有一个好的婚姻,而且你们还都可以有自己的性伴,这种婚姻皆大欢喜,很人性化的婚姻,如果你真的需要婚姻的话。艾萨萨说这个想法不错,值得实践。陈一凡躺在沙发上就想睡,她忽然觉得非常的困顿,从来没有的困顿,她想睡,她从来没有这样想睡过,她也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感到睡觉是如此幸福的事情。她甚至想一直睡,不再醒来,她很久没有享受过睡眠的乐趣和做梦的乐趣了。

梧桐树下的探戈 (199)

199

陈一凡觉得很困,每天都困,她不想工作,不想做任何事情,只是想要睡觉,周围的人和事让她觉得烦,她拼命想离开C城,但又她不知道去哪里。她想起在十年前在鸡公山上碰见的钓鱼人曾对她说过她能去别人去不了的地方,难道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于是陈一凡去了鸡公山。在鸡公山鸡冠谷那条小河边上她又看见了那个钓鱼的人,他仍然穿一件黑色的粗布中式长衫,带一顶斗笠,脚上是一双瓦口布鞋,那鞋底子很厚,看上去很暖和。他看也没有看陈一凡一眼就说:来了?他的胡须上沾满了很多的露珠。陈一凡答应了一声就静静地站在他身旁看他钓鱼,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没有鱼篓和鱼饵,除了他那根竹子钓竿,钓鱼的工具他什么都没有。更奇怪的是他的鱼钩是直的,他在钩上栓上一些草,鱼一咬钩他就起杆,刚刚在水面上能够看见鱼的头部,他就把鱼杆轻轻一抖,让鱼重新沉入水里游走。溪边是陡峭的鸡冠状的岩壁,万丈高的悬岩有一处高高地向天空直刺上去,那里就是鸡公山的鸡冠部位,就是陈一凡在气功打坐入境时候去过的地方。山林茂密,深红的秋天,山色让人沉醉,绿色的溪流在轻轻流淌,这条鸡冠河里有一种金色的鲤鱼,当地人叫它金背,这鱼的背部有一层金粉似的鳞甲,在水波种金光闪闪,如果有阳光照射,那更是非常好看。当地人都不吃这种鱼,他们说这是神,是他们的金疙瘩,吃了金疙瘩就会从此断了吃穿。没事的时候,人们时常坐在山岩上看着河里的金背一群一群的游过来,大家热烈的欢呼,看河里的金背是村民的一种娱乐方式。那金背鲤鱼也似乎通灵,它们仿佛知道那钓鱼人的鱼钩不会伤害它们,纷纷跃跃欲试踊跃咬钩,然后顺着钓鱼人的起杆奋力游出水面,再重新滑入水中,就这样一往一来,陈一凡看得惊奇,她觉得钓鱼人正在与金背鱼对话,他们之间进行着语言沟通。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正午的阳光直照到河谷,河水泛起一片金黄,河里的金背忽然多了起来,然后越来越多,多得挤满了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背部的金色鳞片闪闪发光,照得整个峡谷透亮,如同神话中的境界一般,真是一个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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