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硬盘里的这个词都被删除得干干净净了。单彤哈哈大笑:小女子清清白白,老娘们干干净净,赤身裸体。艾萨萨在大柜子里翻出那条刚买的400美金的黑色水貂围脖,看上去非常华贵,围在她的雪白的皮肤上美丽极了,她在客厅走来走去,学着广告里的那个明星摆了个POSE 嗲嗲的说:今冬让我们把自己变成动物吧!
梧桐树下的探戈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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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C城满街都是猫狗一样的女人。自从那个明星在广告里号召开始,各色女人都跃跃欲试,于是C城立即变成了一个动物园。单彤的黑色防寒服配一条鹅黄|色的羊绒围巾在城里就显得格外抢眼。有时候当别人都成了动物的时候我们就是旅游者,我们观看动物;有时候当别人都自以为自己成了旅游者,那我们就是珍稀动物,让别人来观览我们呢。单彤一边对陈一凡说话一边大笑,她笑的很张扬,旁边一个穿着一身皮草,牵着一只柯利牧羊犬的大个子女人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那个女人穿的是一件狸毛大衣,价值不菲,大约要好几万人民币,十分富贵,她的鼻子是人工的,很高很直,和她的狗一样显得很高傲。她不屑地看了看单彤,她的脸上有一小块皮肤布满了皮屑,使她看上去像一只患了皮肤病的高贵名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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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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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哲父亲走后他越来越不爱说话了。他总是沉默,眼睛始终是一种雾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地方,沉默的王哲仍然不停地用酒精棉球擦他的双手。王哲周围那么多的漂亮女人都不能让他高兴起来。有一个长的像电影明星的妖娆女人每天都打电话约王哲吃饭,那女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王哲就像要把他吃了似的。王哲什么话都没有,那女人无时无刻地死死盯着王哲,迪厅里很多灰头土脸的人,音乐一响,就象上了发条一样拼命的摇头抬手跺脚,音乐声音太大,让人感到烦躁。有两个几乎全裸的美女在一个舞台上领跳,身子像蛇一般扭动。王哲坐在一个角落,他的脸被一些阴影遮住,眼睛冷漠得让人寒噤,他低着头,那个漂亮女人坐在他的对面还在盯着他,她的眼神象巫婆的利剑一样,似乎要想掏出王哲心脏。紫色的烟雾里,那女人显得份外妖气。王哲的坐骑白色宝马最近换成了黑色的红旗,好像他最近有了一种怀旧的情绪。他的那一帮门徒紧随着他,每天他都有不同的人陪他吃饭,王哲基本是只喝些红酒,他每天不知道要喝多少红酒,因为他就不喝任何其他的饮料,只是手里一直不放下他的红酒。他没有胃口,他对所有的食物都厌倦了,他看别人吃饭就能饱肚子了。艾萨萨使劲在蹦迪,今晚她看上去格外有力气,她穿一条VALENTINO平纹绸布折裙,旋转的时候裙子就飘逸起来露出撩人的大腿,结果她的周围就积聚了越来越多的男人,这让艾萨萨越是摇头晃脑,陷入极度兴奋的状态。天上的弯月在云里行走,看着那弯月在云端里隐隐约约,迪厅里蓝色的光束能看见许多的灰尘颗粒,这让陈一凡头晕,陈一凡走到露台,身后的喧嚣似乎与她都毫无关系。她来到以前和父母的老屋里,那里积满了厚厚的尘埃,光线照射下那些尘埃开始舞动,然后就变成了哥哥影子,影儿正用鸡毛掸子在打扫卫生,鸡毛掸子打在哥哥的身上让他的脸抽搐得变形,陈一凡去抢影儿手中的鸡毛掸子,但是影儿不见了。单彤在那里躺在藤沙发上看弯月,她的身边一大堆空啤酒瓶,单彤说真无聊,在城里我怎么就没有了灵魂,我的灵魂到哪里去了呢,我的灵魂没有了!她有些醉了。艾萨萨跳得满头大汗拽着王哲走了过来,那妖娆的女人寸步不离地跟在王哲旁边,单彤说王哲你的空虚会传染人的,这是一种病态,我怀疑我是被你传染了,我已经找不到我的灵魂。单彤说我要到勒皤去,我明天就去,那里有一片很美的原始森林,完全的原始。单彤说她要去看看守林人阿汉,他住在一个山洞里,她说不知道阿汉现在正在干什么,她要想去和他住一段时间,或许她就在那里一辈子。艾萨萨说单彤你醉了吧,你看你都喝了多少了?我看过你的照片,那洞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石头垒的灶就什么也没有了,你去和那个野人过?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别叶公好龙了。单彤抽泣着说你不知道阿汉他是多么的简单和快活,我要的就是那样的简单,他不懂什么是孤单,烦恼,压力,梦魇,竞争,他什么都不懂,他生活得那样的简单,他是那样的健壮,这才是人的本质。算了,艾萨萨挥手对单彤说如果你真要去就让王哲和你去吧,那里是神仙呆的地方,王哲现在饭都不吃,这样子赶上神仙了,他去那里肯定很合适。王哲的眼睛里划过了一丝亮光,他身边那个妖娆的女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幽怨。
王哲的前妻已经去定居美国,走的时候把儿子也带走了。王哲和他前妻是大学同学,那女人年轻的时候很丑,短腿长腰,巨大的头和粗壮的脖子,但是有肥大的臀部,艾萨萨说这样的臀部Zuo爱是非常好的,让男人觉得很舒服。王哲大约就是爱上了她的臀部,因为王哲还是一个基本追求完美的男人,看他以前的作品大都是喜欢那种清纯可爱的女子,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清纯可爱的那一类,在学校就把指导老师搞得很疯癫癫的,她可以做出很多胆大妄为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就懂的怎样用性贿络老师得到考题和高分数,有一次在考场上作弊被当场逮住答案从大衣里面掉出来一大片,结果还是被她把老师搞定后蒙混过了,没有被处理。王哲是非常不愿意回想过去的,他的婚姻让他蒙受了巨大的耻辱,因为这个肥臀的女人与别人私奔了,这让王哲觉得非常没有面子。他们离婚后都在商场上各显神通,王哲成了房地产大亨,他前妻则凭借她的肥臀从她的情人那儿把自己弄成了富婆。王哲的后期作品里总是回避谈到女人的臀部,这个词似乎对他有一种心灵深处的折磨,这使得他的作品里的女人都没有屁股,他笔下的女人越来越丑,个个都长的跟肉球似的,分不出线条和轮廓,混沌和模糊,在他的生活中也是如此,他已经找不清楚女人的部位,他面前的女人如同一个个有温度的肉球,他仅仅是依靠这种温度在支撑着让别人能辨别出他的性别,其实在王哲眼里性别已经毫无意义。
王哲在爱情上总是不太如意,刚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个高班的女生提一个红水瓶每天在教室门口等他,让全班的男同学都非常的羡慕。那女生长得非常鲜嫩,红扑扑脸上有几个青春小豆豆,有些熟透了的感觉,是学校文工团的女主角,据说是部队文工团考到学校来的,两条修长的长腿是她在人群中非常招眼。她每天替王哲打开水,然后站在教室门口等他下课递给他。王哲说是有一天学校放露天电影时候偶然认识的。但是忽然有一天王哲来上课时脸色非常难看,后来大家才知道那个女生原来是个花痴,王哲认识她之前就开始发病了。一旦发病,就会站在学校大门口对着所有过路的男生微笑,惹得一帮恶少经常去占她的便宜,还给这个女孩取了个外号叫跳舞毯,那时候在学校只要有人提到去玩跳舞毯就会有许多人猥亵的狂笑。这件事情对王哲打击有些大,因为他好像还真爱上那个女生了,从此王哲就不太说话,语言功能因此受到了摧残。后来他和那丑女人结婚不到两月,就发现这大臀的女人有一个富有的情人,所以王哲始终没有自信去检查儿子到底是谁的。这个丑女人看见钱的时候眼睛总会透出一股火辣辣的绿光。单彤说男人就是喜欢女人眼睛里这样的绿光,这才能证明男人的成功度有多高。男人有这样的眼光刺激会百倍努力去获取,这就是人类社会进步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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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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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凡的手机响了,是那个书店里的那红色女人,陈一凡按下了拒接键。这个女人那天买了几千元钱的书,她叫人把书全部放进了她的红色跑车里,就走过来和陈一凡闲聊,她拿起陈一凡买的蓝飘带系列读画丛书翻看,她奇怪的看看陈一凡说你喜欢漫画?她刚才买的书全是一些深奥的巨著,那女人听陈一凡说现在读画是国际流行的趋势,立即掏钱买了好些漫画。她留下陈一凡的电话号码。这女人喜欢红色,她的跑车是红色,她的套裙是红色,她的手机也是红色。春天到了,C城的梧桐叶开始从黄|色泛绿,逐渐的就绿得醉人,那天,红色的女人拎着一只红得那样率真的CELINE手包到陈一凡的公司请陈一凡吃饭,她的红色跑车在绿荫道上是那样的鲜艳。她真是个美食家,从C城的高档酒楼到小巷的排档,她几乎无一漏过任何一样好吃的东西。她眯缝着眼睛吐着烟圈欣赏陈一凡吃东西,很满足的样子。然后就带着陈一凡到处吃她认为好吃的食物,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寂寞,她的寂寞和她的红色系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寂寞的时候她就使劲盯着陈一凡的脸看,好象陈一凡的脸有着无穷的奥妙。她起初是每个礼拜约陈一凡吃饭一次,然后是二三天约陈一凡吃饭一次,以后就是天天都在打电话约陈一凡吃饭,她似乎对陈一凡和美食都同样有着浓厚的兴趣。单彤说陈一凡你当心,终有一天她会对你性骚扰的。我看她看你的眼神都不正常。陈一凡开始不接她电话后,她就发来很多信息,我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这样的信息看得陈一凡头皮发麻,单彤说现在是信骚扰,你假如不马上人间蒸发,就不是信骚扰而是性骚扰了。于是陈一凡只好更换了手机,把公司也搬了地方。
梧桐树下的探戈 (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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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的这个雨季真的很漫长,长得让人的心情开始发霉,去南部出差的时候陈一凡顺道去了一次易阳的老家。易阳老是提到自己生长那个地方是一个古镇,历史上有好几个著名的将军都是出生在那里,他说话的神色是那么得意;他就是一个历史名人之后。那座古镇的确已经非常衰老,年轻人都外出了,留在这里的老人们脸上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陈一凡按照易阳给的地址找到了他三舅公家里,那是一个很有历史的四合院子,沉重的大门,黑漆漆的,陈一凡在门外敲门没有人答理,她使劲推开那扇门,那门发出怪怪的叫声;尖利而又沉闷;易阳的三舅公正在四合院当中把一个花盆的泥土往外扒;三舅婆坐在一张藤椅上晒太阳;那张藤椅就像三舅婆一样歪歪扭扭只剩了几根老骨架。几缕阳光射在四合院的天井里;使天井中间的那棵老海棠树显得非常的生动和快活。三舅婆已经在阳光下睡着了;陈一凡进来她一动不动;就像一尊城隍庙墙角的泥塑像。三舅公正在生气,对陈一凡爱理不理,他的儿子把厢房已经改做酒店了,那天正好是酒店开张的日子,好多人都到这里来打麻将,修葺一新的厢房已经变成了灰色的新砖新瓦,三舅公的儿子正忙得不亦乐乎地应酬客人,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机遇到来了,大声武气地说风水转过来了,没想到祖宗留下来的老房子也能赚钱了,真是老天有眼啊。他的酒店里到处放满了的雕木门窗,那是他在农村用很低的价钱收购的,这都是文化啊,他说,中国人不懂,外国人才懂的这些东西的珍贵,到时候他们会用很高的价钱来买这些的,过于激动使他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三舅公在这边骂他败家子,声音里夹杂了很多的痰液,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
晚上没事陈一凡到古镇的老街上去走了走,许多人在一起玩一种叫做板子炮的纸牌游戏,男女老少都在玩这种游戏,街上非常地热闹。那是一种很简单的赌博,没有什么技能,就是看谁的胆子大敢押钱,然后开牌,叫对了牌的人就是赢家,一到开牌的时候人们就开始尖叫,失望或者兴奋的尖叫。每天晚上古镇就成了一个大赌场,到处都围着人在叫唤,人们脸上呈现出一种亢奋的激|情;这样的激|情让这条街古老的灰尘飞扬,陈一凡看见一队彪型大汉穿着盔甲手舞动着长矛大刀骑着高头大马从她的身边飞身而过,扬起漫天的尘土,所到之处所有的人脑袋都掉在地上,没有脑袋的人们逐渐就变成了一堆堆泥土,然后这些泥土开始被风吹成了平地,成了沙漠。这是南方的古镇,这儿的人却有北方人的生活习俗,喜欢吃蒸馍和面条,这儿曾是古代一个重要的军事关口,有两条江在这里会合,是进入中原水路的咽喉部位,这些北方军队的后代就在这里固守着他们的传统习惯,到今天,只有这固执的饮食文化习惯让人能看见他们的身上历史的印记。
梧桐树下的探戈(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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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晚点了,陈一凡无聊地在镇上火车站卖小吃的摊位上徘徊,一个女人凑过来叫着陈一凡的名字。她的头发像是被铁丝卷成了一个个的小卷,生硬的在头上乱窜,有几个卷还往天上冲着。很大的眼睛里有一大片黄|色的眼翳,脸是那么臃的肿难看,手里拿着一顶铁路上的工作帽一摇一摇的,身上那件铁路制服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很厚很厚的污迹在上面。是玛丽亚,陈一凡想起了,是哥哥的同学玛丽亚。她常常来找哥哥玩,她真是漂亮,漂亮得让男生们看见她身体下面就开始有潮流在涌动。又黑又长的头发,鼻子高高的,古希腊式的鼻子,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是琥珀色,当时就有人怀疑她人种的纯正。少年时候的玛丽亚就那样的丰满,她高高的仰着头在学校走过就听见后面的男生一片的嘘声。那年玛丽亚本来要参军的,部队来招兵的人看上她,要让她去当通信兵,因为玛丽亚的名字,她最后还是被部队刷掉了,招兵的人说这个名字充满了资产阶级的味道。那晚,月黑风高。玛丽亚来找哥哥,她在那儿哭着,哥哥脸色是那样难看,哥哥跳楼后马丽亚变了一个人,她脸上少了一种生气,皮肤也没有以前那样好了,有些蜡黄,然后有一天玛丽亚剪了头发,还改名为叫马文革,她报名去支边,也要去边疆割胶了,走的那天她来了陈一凡家,母亲看见她就开始流泪,马丽亚说不要哭,去割胶没有什么不好啊?谁就能肯定什么生活是最好的?马丽亚在哥哥的遗像前呆了很久,然后就走了。这一刻陈一看见马丽亚身上还穿着哥哥当年那件白色的衬衣和黄|色的军装,陈一凡企图从马丽亚的身上剥离出哥哥的影子,但是她看见了哥哥从马丽亚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哥哥举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对着陈一凡笑,那心脏是马丽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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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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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革的丈夫死了很久了,她一个人抚养女儿。她的家住在铁路边上的一座破旧的六层楼民房里,楼梯狭窄得只能一个人行走,两边堆满了破烂,马文革住在三楼,很小两间房子和一间很小的厨房,厕所每层楼公用。马文革的厅里放了一张沙发,晚上就是她的床,女儿就住在里间。马文革说她那年去边疆割胶,一去就是8年,后来大家都返城工作,丈夫的老家在这小镇上,他们就回到这里,她已经在这里当检票员22年了。马文革说起从前在边疆割胶的事情眼睛有了光芒,她说那8年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她每天6点钟就起床去割胶,他们每人分了800棵橡胶树,自己完成自己那片林子的管理和割胶,虽然每天都重复这样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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