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1日天气:晴
今天是二月初二,算算日子,距离安排李志友下葬也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了。我坐在桌前,安静地编着手里的草人。草人的身上,印着翠莲的生辰八字。
十一月十日,长河市。
我和李翠兰,还有李翠兰雇的一行人走在去往新坟的路上。
“辛苦了小伙子,又让你过来一趟。”李翠兰攥着双手,不好意思地说着。“没事儿!咱不就是干这个的么,这都是应该的。”我踢着地上的土块,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海风带着些潮湿的空气,萦绕在我们的周围。
“到了,棺材就放在这吧。”我招了招手,示意抬棺的人停下来。前面,是已经挖好的墓坑。我转过身,对着大伙:“可以落棺了。现在,请属鼠、属蛇、属猴的人转身回避!”有三个人听到之后转了过去。
“吉时已到!黄泉路上走一遭,前世今生缘已销。行至明镜望来处,莫怨汤苦前路遥。落棺!”
随着一声令下,硕大的棺材被四个彪形大汉抬着缓缓沉入墓穴,我抓起一捧地上的土往里面一扔:“填土。”其余人手里拿着工具,井然有序地往里面填着土,不一会儿就已经将棺材埋得只剩一个角了。
“这么一来,我这桩心事可就彻底算是了了。”李翠兰站在旁边,用手背抹了几滴眼泪。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已经结束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阿姨节哀。最起码,他现在也算是走的体面了。”李翠兰点了点头:“小伙子你说的对,赶明儿我多烧点纸,让志友在下面过得好一点。最起码不用像活着的时候那样遭罪……”
“咱们下去吧,到中午了,这帮工人都还没吃饭呢,您可得多谢谢人家了。”我回头招呼了一下他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赶。
“那是当然!一会儿咱们去小区门口的饭店,大家敞开了吃,我请客!”李翠兰迈着有些蹒跚的步伐走在前面,随风飞扬的头发已经爬上了半片的白丝。
我走在李翠兰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免一阵感慨:“时间过得真是快啊!似乎只是眨眼的时间,这四十多年的时光就一下子溜走了。如果翠莲还在的话,或许我们的孩子,也早就已经为人父母了吧!”
感叹的同时,我的眼中又抹过一丝狠意。如果不是当初那三个混蛋,我与翠莲本该就是这样的结局。虽然那三个人的下场凄惨,但还是远远不能发泄我心头之恨。
三十三年前,我找到了那三个罪魁祸首,以傀儡之术将他们带至埋葬翠莲的白河沟。经货一段时间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我把他们伪装成被野兽袭击后的样子。我拿下了他们三个人中的两截臂骨跟一截腿骨,放进了翠莲的墓穴之中,也算是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他们三个人已在当地为非作歹了多年,如今也算是罪有应得。我看着脚下的一地狼藉,冷哼一声,转头消失在了乡间漫无边际的夜里。
草人已经编好了,我把它放在了桌子上,走到窗前伸了个懒腰。我拉开厚重的窗帘,沐浴着迎面而来的阳光。“翠莲,鹤明,等我,假以时日,我们重新在这个世界相逢!”
我又一次踏上了前往长河市的列车,车站里的人还是同往常一样拥挤。我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手里依然捧着那本厚厚的《故事会》。
海琴佳苑小区。我轻车熟路地敲了敲102室的门,没有人回应。我皱了皱眉,稍微用了点力,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回应。
“不应该吧!”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这时候不该在睡觉吧!我带着满腔的疑问,走到一楼的窗外,透过装有栅栏的窗户向里面张望着。
里面没有任何身影。我徘徊了一阵,随后警惕地看了下四周,附近并没有人。我在栅栏周围捡了两段铁丝,然后快步走进楼道里。因为小区年代久远,这里大部分居民的门锁依然是那种老式的锁芯。我蹲在门口仔细地观察着,随后用那两段铁丝费力地鼓捣着。幸运的是多年前曾在某些江湖人士的手中学到的本事并没有白费,没过十分钟,随着“咔哒”一声,大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还是同我之前来过时一样,狭小的客厅,沙发和电视还是那样摆着,那盆绿竹仍然静静地放在沙发的旁边。卧室的门半掩着,我侧着身子向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并没有人。我谨慎地走了进去。卧室非常整洁,被子和枕头整齐地放在床头,一旁的柜子上,放着一张照片。是她跟李志友年轻时在天安门广场上拍的照片。那张泛黄的老照片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忆。我轻轻抚摸着照片上李翠兰的脸,那时的她,像极了她的姐姐。
照片里的她光彩动人,一旁的李志友,也是身姿挺拔。“想不到那小子当年还挺帅气!”我把照片放回原位,打量着这间李翠兰一直生活着的地方。
屋子里到处都充斥着生活的痕迹,厨房里的碗洗的很干净,碗底还有一点未干的水渍。看样子李翠兰应该刚出门没有多久。“会不会一会她就会回来了?”我这样想着。
停留了一会,我决定再等等看。我尽量抹除掉自己曾来过的痕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慢慢关上了门。
入夜,华灯初上,我坐在小区侧面的台阶上,观察着来来往往的小区居民。一直等到大家都下班了,乃至晚饭过后,我依然没有看到李翠兰的影子。
“怪了,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去哪里呢?”我拿出了那台老式的诺基亚,看着手机上李翠兰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我最终还是没有拨打出去。
既然她不在,那我就去另一个地方。有关于她的地方。
第二天上午,我站在了一所大学的门口,白色的玉石柱子立在两旁,敞开的大门迎接着每一位来到这里的人。我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宏伟的建筑,迈步走了进去。
“阿姨,您儿子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去迁坟的路上,我问向身边的李翠兰。
“啊,你是说岳城啊,他现在在XX大学读书呢!读的还是计算机专业!虽然是重读了一年,但是那孩子可不是笨,第二年就考上了!也算是给志友他们家光宗耀祖了!”
一说起她的儿子,李翠兰的脸上就洋溢着骄傲的神色,能看得出来,她对于李志友留下的最后的“遗产”,一直是引以为荣。
“方便您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留一份吗?我俩年纪都差不多,您儿子又这么优秀。我想,或许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李翠兰看着我,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情:“那这样更好了!我也希望他能认识认识你!”李翠兰说着便拿出了手机,在上面按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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