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花穆告诉她,萱夫人其实是有病的,就是偶尔会发狂。花穆的话,花著雨并不全信。因为,萱夫人平日里看起来是那么正常。不过,自从那件事以后,除了随着萱夫人学习各种技艺,花著雨再不敢对她亲近了。而且,她总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是带着某种意味的。似乎是恨,似乎又不是!
花著雨怎么也被想到,斗千金要她见的人,竟然会是她。
在她心里,感觉萱夫人和斗千金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斗千金所居住的宅院内。萱夫人看到她,似乎并不惊讶,而是微笑着起身,向着花著雨迎了过来。
“小雨……”萱夫人微笑着说道,她的声音很美,舒缓而魅惑。想必她的容貌也是极美的吧,只是,世人却无颜见到了。
这几年,花著雨在战场,鲜少见到萱夫人,再次相见,她的声音,仍然一如当年那般动听魅惑。当年,青楼中名噪一时的青倌萱夫人,无论是声音,舞艺,还是琴技,都是名不虚传的。
“萱师傅!您怎么会在这里?何时到的禹都?”花著雨忙躬身向萱夫人施了一礼,笑着说道。萱夫人虽然对她,不亲近,但花著雨对萱夫人,却一直怀着崇敬之心,毕竟,她这一身技艺,都是她教的。
萱夫人听到花著雨的问话,却并不回答,而是微笑着转首对斗千金说道:“千金,天色不早了,你去歇着吧。今晚,小雨就和我睡在一起了,我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她的。届时,她愿意同你走,那么我也愿意随着你们一起回东燕。”
斗千金欠了欠身,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千金就告退了。”
萱夫人执着花著雨的手,缓步到了内室。花著雨十分不习惯萱夫人对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到了室内慌忙借口脱衣服,挣开了萱夫人的手。但刚刚解开外罩的披风,忽然想起里面的舞衣已经破了。
萱夫人吩咐侍女捧了衣物过来,花著雨忙接过来,到了屏风后换了衣衫。再出来时,只见萱夫人坐在床榻上,双眸微眯,不知在想着什么。
“师傅,你和瑞王是什么关系?”花著雨淡淡问道。萱夫人竟然住在瑞王在禹都的府邸,不光如此,斗千金对她似乎也极是恭敬,她称呼斗千金,竟然是直接称呼名讳。若非一般关系,就算萱夫人比斗千金年长,也是应当称呼王爷的。
“小雨,你过来!”萱夫人拍了拍身侧的床榻,示意花著雨坐过去。
花著雨依言坐了过去,萱夫人伸手,将花著雨头上的发髻解开,长发沿着挺秀的脊背逶迤而下,在灯下闪耀着墨玉般的光泽。萱夫人拿出梳子,小心翼翼地替花著雨梳理着。
对于萱夫人今夜这反常的举动,花著雨只是不动声色地承受着,心底却是极其疑惑的。
萱夫人将花著雨的一头秀发梳理通顺,放下手中梳子,眼圈微红道:“小雨,这些日子,受了很多苦吧,”
花著雨勾唇笑了笑,忽然伸手将萱夫人的手笼到了自己的袖子里,微笑着说道:“师傅,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我给你笼笼!”
萱夫人冰凉的手被花著雨的温暖的手握住,顿时有些僵,过了片刻,感觉到花著雨手中的暖意顺着手掌笼了过来,一颗心顿时像要被融化了一般。当年,就是她这双手,差点将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少女扼死的。
“小雨,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你肯定有些疑惑,对吧?”萱夫人缓缓问道:“有些事情,花穆肯定没有告诉你。”
萱夫人慢慢从床榻上站起身来,“小雨,你知道前朝默国吗?”
“默国?”花著雨凝眉。
关于前朝默国,她知道的并不算多。因为但凡一个朝代的更替,都是将前朝的一切消息封闭,留下的都只是前朝如何如何败落腐化,而本朝开国皇帝又是怎样的英武。前朝默国,最后一个皇帝广帝崔夜,据说,他是一个懦弱的人,并不适合当帝王。原本,默国的江山传到他手上,就已经腐朽了,而一个懦弱的皇帝又如何撑得起残骸的江山。所以,各地藩王纷纷领兵起义。万民顿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炎帝的雷霆骑和前谢皇后的风云骑却是当时最为敏锐的两只军队。后来,炎帝和谢皇后互生情愫,两人的军队合二为一,军队实力大增。几年后,他们终于反入皇朝,将默国推翻。广帝在叛军入宫前,将他的寝殿点燃,自缢而亡。随他而去的,还有他身怀六甲的皇后。
萱夫人忽然提到了默国,莫非……
“小雨,我们都是默国人!”萱夫人凝视着花著雨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当年,都说默国皇后也死于大火,其实不然,死去的不过是一个替身。花穆是当时皇上的一个暗卫,而我,是皇后的一个侍女。我和花穆一起保护着皇后从皇宫中逃了出来,自此颠沛流离。后来,花穆也参加到了炎帝的义军之中,帮助炎帝打败了其他义军,立了赫赫战功。自此后,他被封将拜侯,其实,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是默国的江山。”
花著雨慢慢抽了一口气,她记起,在皇甫无双的寝殿中,花穆指着皇甫无双道:“只有皇甫无双才配得上坐这把龙椅,因为,他不姓皇甫!”
“这么说,皇甫无双他姓崔?他是默国皇帝的后裔?”花著雨凝眸问道,“我爹爹助他登基为帝,只是为了要这个天下再度姓崔?这么说,我这些年,也都是为了默国的江山而活?”
“是!每一个幸存下来的默国人都是为了光复默国的江山而活,我是,花穆是,太子是,你是,孤儿军中所有的孤儿也都是。”萱夫人定定说道,唇角原本那温柔的笑意早已不见任何踪影。
“孤儿军?也都是默国人?”花著雨心头猛然一滞。
“不错,若非当年的战乱,你以为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孤儿!”萱夫人咬牙说道,美丽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狰狞。她憎恨这个南朝,然而,却迟迟没有雪恨的机会,所有的仇恨都深深地埋在心底,时间长了竟然蚀出一个洞。说话,睡觉都能感受到当年的血雨腥风,凡尘中没有任何物事能将这个洞堵住。
“那,那默国的皇后,在哪里?”花著雨抬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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