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少年明显只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虽然气质惊人,纵然他确实也有著惊世的才华,但谁也不相信,就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少年,可能作出那样的诗作来。
或许,除了四大文宗之外,天下也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就是四大公子之一的惜花主人琬。可是那个神秘的惜花主人,却从来不在众人面前出现过。
其实就连虞允文自已,也不相信面前的这个气质不凡的少年可以作出那样的诗作出来,便是他自己都不敢轻言尝试,但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他忽然想为难一下面前的这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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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知道,这个让人看不透的少年,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他有没有底,底又在哪里?
但显然,今夜注定要是一个惊动天下的日子,今夜的蒋琬,也注定会让他们所有人一路惊讶到底。
平日里的默默无闻,自甘寂寞,宁愿平凡。今夜的不得已而为之,倾情一纵,只为昔日那个抱著自己一句一句吹著笛子的柔弱女子。
不论是何题,就算耗尽心血,减寿十年,他也要将他解答出来。至于什么南唐第一才子,在他眼中,又算什么?能算什么?
虞允文看著眼前的少年,这时他才猛然发觉那少年的一双眼睛,似乎无边的黑洞,深沉到无边无际的远处,他的心中猛然一震,就在这时,那少年淡淡的道:“好。”
周边士子无不吃惊的看著他,但那少年的声音中却有著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冷到骨子里,令得虞允文心中都不由得一寒。
这时蒋琬的六识又自动漫卷了开去,这是他第三次莫名其妙的进入到这种境界之中,第一次是那个夜里教情儿天魔妙相的时候,第一次自动出现然后就“看见”了情儿的面容;第二次则是那一晚伤心悲愤之中莫名其妙的又进入到这种境界,才意外的使出了“天脉”第六手――生炙。
夺尽造成化生机。所以才有了情儿的天魔妙相。
如今,正是他第三次进入到了那种静寂如水的境界,脑海之中清晰的映现出外面的一切,那个蓝衣中年儒生,台上的两个明丽如玉的少女,还有四周无数的世家公子,再然后,他就抬头,看见了天上的那一湾新月。
他的心境这一刹那完全沉浸到了那轮月华之中,然后就一字一句的吟出了一首千古绝唱:“萋萋千里物华新,湘川人日不逢人。园中柳枝已能绿,汀洲草色暗尘生。立春人日芳花节,此日行吟正愁绝。倚栏垂泪看初春,临风低头看新月。初春新月几回新,几回新月照新人。若言人世年年老,何故天边岁岁春。寻常人日人常在,祗怜明月无期待。”
“故人看月恒自新,故月看人人事改。也知盈缺本无情,无奈春来春恨生。远思随波易千里,罗帷对影最孤明。故人新月共徘徊,湘水浮春尽日来。黄鹤楼前汉阳树,湘春城角定王台。休言月下新人艳,明年对月容光减。鸾镜长开亦厌人,燕脂色重难胜脸。庭中桃树背春愁,春来月落梦悠悠。惟见迎春卷朱幔,谁知避月下江楼。”
“楼前斜月到天边,楼上春寒非昔年。远水余光仍似雪,空山夜碧忽如烟。如烟似雪光难取,明月有情应有语。从来照尽古今人,可怜愁思无今古。”
全场一片静寂,蒋琬的神思如潮水一般收回,眼前顿时又变得一片漆黑,虽然早已料到,却总是有些不舍。一个人一直看不见,到也无可厚非,但一旦你重新又能看得见,一会儿却又恢复到看不见,那才是人生中最大的折磨。却不知他刚才随口吟出的这首诗,早已把四周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张口结舌,看著蒋琬,仿佛看著怪物一般。
李络棋与穆晴岚皆是吃惊的看著蒋琬,四周寂静无声,还好虞允文定力高,总算及时反应了过来,回过神来,拍掌笑道:“好诗。这首诗我可以给你四个字的评价,我用八个字说出来,只要你能猜出这四字评语是什么,第三题便算你通过了。”
那少年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虞允文见他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心中暗暗好笑:“这四个字是那么好猜的么?你也太不把我虞允文放在眼里了,我倒要看看你倒底有多么的厉害法。”
他因此满脸微笑的看著蒋琬,缓缓念出八个毫不相关的字来:“黄绢。幼妇。外孙。齑臼。”
四周众人无不一怔,心道:“这是什么题?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完全没一点提示,根本就不可能猜出嘛,这虞允文不是故意为难人的嘛。”
蒋琬也怔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困难。心中默默念道:“黄绢?幼妇?外孙?齑臼?黄绢……”蓦然脑海之中灵光一闪,“黄绢?这不是带颜色的丝绸嘛吗,色丝合一‘绝’字;幼妇,即是年少的女子,少女合一‘妙’字,既然前面两个字是‘绝妙’,下面两个字就不难猜了,外孙是女儿之子,女子合一‘好’字,齑臼是接受辛辣之物的器具,受辛合一‘辞’字。总合起来正好是‘绝妙好辞’四个字。”
他淡淡道:“那可不敢当,绝妙好辞,世间当得这几字评语的,只怕在下不佩。”);
第五十五章 冠盖京华(下)
虞允文身子一震,再也掩不住满脸的讶异:“你……你真猜出来了?”
蒋琬却懒得回答他,径直向院外行去。一缕月光照在他雪白的儒衣之上,显出那么的清寂与落寞。
他的影子是孤单的,面容过于苍白而没有一丝血色。但走起路来,却是坚强刚毅,缓慢而有力。
李络棋见他毫无留恋的离开,不禁大急,叫道:“喂,你还没有领赏呢?你是今夜的诗中状元,我说过要封你为南唐第一才子的。”
那少年却渐渐转入花影深处,消失不见。李络棋正要叫人去追,虞允文却摇手止住她道:“不必了,南唐第一才子,嘿,在世人眼中也许是一种高不可攀的荣誉,但在这少年眼中,却是一种人生的负累罢!他若在意,不用你说他也会留下;他若无意,你又何必一定要强求?”
李络棋娇嗔一声,跺脚不语,望著那消失在花影深处的白儒衣少年,心中却深深地烙印上了这个清冷孤寂的影子。
穆晴岚、虞允文也在望著那少年消失的方向,不过穆晴岚的眼中闪出一抹青涩,而虞允文的眼中却闪过一抹深思。
既然你不是为名利而来,依你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强出风头,平时只怕避之尚恐不及吧,既然如此,那你又是何所为而来?
在虞允文望不到的角落里,蒋琬走在一条碎石子铺成的花间小路上,忽然似有所觉,避到一旁,一顶青呢软桥从他身旁经过,一双美丽入骨的女子眼睛望著他,然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蒋琬顺著来路回去,就在这时,一个青衣老者凭空出现在蒋琬面前,以蒋琬如此敏锐的六觉,事先居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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