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还没亮,田爷爷老两口就被“哗哗”的倒水声惊醒了,而且觉得炕上也热乎了。这才明白,是西屋的小青年高剑起早烧炕,又去桃水,还特意为他们烧好了半锅水,为田爷爷一家人早上洗漱用。
当地人都是每天只吃两顿饭的习惯,高剑早上为房东田爷爷家干完活之后,就去了青年点儿和生产队了。快到上午9点了,他才回来。高剑刚一进屋,房东老奶奶就过来说:“孩子,我把饭都做好了,你快趁热吃吧!”高剑:“谢谢奶奶,我那儿也有现成的饭。”老奶奶:“我这也不费啥事儿。”
高剑进西屋拿了牙具,脸盆,香皂和毛巾。等他洗脸时,那边儿老奶奶又说:“这有热水。”高剑:“不用了,老奶奶,我用凉水洗惯了。”在高剑出屋去倒水路过东屋窗户时,他不自觉地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屋里,高剑就总是觉得有双眼睛一直不离自己,紧紧地盯着。。。。。。或许是心有灵感?灵犀?还是心生感应?此刻的高剑可真是心跳加速了。
不知啥时候,“狗蛋儿”又溜进了西屋,从高哥哥的行李包中,翻出来一把口琴,还顺口吹了起来,孩子也觉得很好玩儿,也好奇。他看见大哥哥进来了,就问:“大哥哥,你会用这个吗?”高剑点点头儿。“狗蛋儿”还问道:“你今天和我们打扑克,行不?”老奶奶在外屋说:“狗蛋儿,你别磨人了,让大哥哥吃饭吧!”大哥哥高剑拿过口琴,对“狗蛋儿”讲:“这样,我给你吹一首儿歌,好不好?”孩子喊着:“行,行。”就这样,一首《火车向着韶山跑》的美妙,欢快,悦耳的曲子,在西屋里响起。。。。。。窗外,白雪皑皑,遮着晴空,寒风袭着严冬,屋里,一首口琴曲,仿佛把东西屋的人们带到了春天。在这个寒冬里,此时,显得很阳光,春色,伴随着乐曲更加凸显其乐融融,给屋里的人们也带来了欢乐,喜气和祥和,带入了人间五月天。。。。。。
高剑吃完饭正在刷碗,老奶奶过来说:“小高啊!我们老两口要去趟尚家庄赶礼,下午就走,今晚上就不回来了,你就当回伙头军,玉米面我已经和好了,要是没啥事儿,你晚上早点儿做饭,晚上也好给外孙女她们做个伴儿。”看着老奶奶期盼的眼神,更像是有所准备,或是预感到什么,高剑就满口地答应了。老两口临走时,还嘱咐“狗蛋儿”,让他要听话。
当天下午,高剑就抓紧时间把青年点儿和生产队里的活干完了,不到下午3点半就回来了。看着“狗蛋儿”和大妞她俩在屋外滚雪球,玩儿的正欢,高剑进屋就准备做饭。他先是拿出青年点儿为自己留下的猪肉,红萝卜,又捞了颗酸菜。高剑想做个萝卜汤串丸子,一个炒酸菜。锅烧开了,高剑开始贴玉米面大饼子,然后就切猪肉,剁肉馅儿。。。。。。
老奶奶的外孙女冻的直跺脚,就跑进了屋里。她一进灶堂门儿,就被一股玉米面的糊香味儿把肚子里的馋虫勾上来了,还嫌不过瘾,于是就把口罩给摘下来。她本意也是想,让一直忙着做饭的伙头军高剑回过头来认出自己,又在高剑身后咳嗽一声,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还在洗菜,女青年(老奶奶的外孙女)看了看四下没啥人,忍不住地“哈哈”笑了起来,并在高剑的肩上拍了一下,说了句:“高剑,伙头军同学,你还认识我不?”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这确实把高剑吓了一跳。他合计着:”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谁认识我呢?“高剑放下手里的活儿,回过头来,透过饭锅里冒出的热气,他觉得此女犹如似曾相识。。。。。。忽然,高剑反应过来了,说道:“你是。。。。。。”这二人同时说出:“柏荷。”声音之大,真能绕梁三日啊!
高剑真的是喜出望外,万万也没想到,像是做梦一样,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还站在原地直发愣,也不知道手往哪里放了。还是柏荷先说话:“当上了伙头军,就不认识我这位同学了?”高剑:“真的是你呀!柏荷。简直不敢相信,你好像是从天而降啊!”柏荷讲:“我都降临到此地好几天了,你也不用正眼瞧我一眼呐!”高剑笑着说:“我哪敢呐!你戴着口罩,我想,肯定是城市里的一位千金小姐,大家闺秀来临,我这个接受再教育,被改造的子弟不敢有非分之想哦,一饱眼福,那真是奢望了。”柏荷:“我来的那天晚上就有点儿认出你了,谁知你如今还是柳下惠,这么木讷,我是实在忍不住了。。。。。。”他俩同时往门外看了看正在玩耍的孩子和大妞,都开心地笑了。
柏荷被大锅里的大饼子香味吸引住了,对高剑讲:“我还真感觉有点儿饿了,老同学。”高剑:“正好,锅里的贴饼子也熟了,你先尝尝。”说着,高剑就拿过一个盖帘,揭开锅盖,用抢刀一个一个地把贴在锅里的大饼子起了下来。看着油汪汪的,焦香有点儿糊底儿的大饼子,柏荷真想一饱口福,嘴唇还直动,还咂着舌头。高剑拿筷子夹了一块大饼子:“你尝尝,这个胡嘎渣儿最好吃。”等他一转身的功夫,柏荷已经把一块大饼子吃光了,还吃的甜嘴巴舌的,高剑直说:“别急,一会儿还有菜呢!不然你就吃不动了。”
人怀喜事精神爽,高剑做起饭更是来劲儿了。柏荷还主动一个劲儿地往灶坑里加柴禾。高剑告诉她:“要用烧火棍挑,且火心要空,火烧的旺,可人心要功。”等萝卜汤串丸子和炒酸菜都端上了桌子,还外加了一碗咸菜全摆好了,高剑就去喊大妞和“狗蛋儿”进屋吃饭。这两个农村孩子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可能也是在外面玩累了,上桌就像小饿狼似的,一顿狂扫。柏荷是菜没吃多少,光吃大饼子了。高剑不断地给几个人夹菜。柏荷也是光吃糊嘎渣儿,剩下的饼子只能是高剑吃了,几位是一阵风扫残云过后,吃的是都不爱动弹了,最后,收拾碗筷,刷锅洗碗等活,就留给“伙食长”高剑了。
高剑告诉她们几个,要下地走动走动,有助于消化,要不然容易胃胀,噎食。吃饭当中,柏荷同自己的学友高剑两人是以目传情,毕竟在孩子面前,还应该注意,回避一下。
北方的冬季,天黑的挺早,特别是在农闲时,农人没啥事儿就早早的休息了。大妞和“狗蛋儿”可能是玩儿累了,吃得香,睡得着。大妞熟睡中还说着梦话,而“狗蛋儿”这晚上还在褥子上“画了地图”。
东屋里,还有这两位学友彻夜未眠。高剑和柏荷说呀!谈呐!他俩从同窗时代到分别,从毕业各自不同的经历到眼前的惊喜,谈生活,讲理想,话着未来,总之,这两位志同道合的青年人有说不完的心里话。快到半夜了,高剑才想起都还没有洗漱呢!高剑起身给柏荷倒了盆洗脸水,然后,又重新打了盆热水,自己就去外屋洗漱了。洗漱完了,高剑也没进屋,直到柏荷端水出来时,高剑接过水盆,出去把水倒掉。回来时,又用水把盆洗干净了,递给了站在东屋门口的这位当年的同窗学友和知己。
柏荷刚要转身回屋,回头一看,这位男同学还站在堂屋那儿,她就小声说:“你进来吧!要不我害怕。”高剑迟疑了一下,说:“你还去厕所不?”柏荷轻轻地点点头,说:“等一下。”等柏荷从屋里出来时,高剑看到对方的大衣上有个扣子没有扣上,就上前把她的围脖掖在大衣领子里,再扣上扣子,还让柏荷拿出了口罩,给她戴上。这一系列的举动,就像是大哥哥呵护小妹妹一样,柏荷这时顺从的如同一只小绵羊似的,还讲:“有你真好啊!像个大哥哥样。”高剑又往炉膛里加些柴禾,很怕她们几个冻着。
就这样,两位同窗学友并肩地靠在炕琴柜上,借着皎洁的月光,小声地,很近的絮谈着。。。。。。叙不完的知心话,道不尽的学友之情。柏荷:“每天都要去看看青年点儿里饲养的猪嘛?”高剑:“是的,留下我,就是因为还有活儿,看管猪八戒们是其中之一。”柏荷:“那。。。。。。”高剑明白,就说道:“等我喂完青年点儿里的猪,再回来给你这个小馋猪做饭。”柏荷用脚踹高剑,高剑就势把柏荷的双脚捧起,放进自己的怀里,还问:“冷吗?”柏荷摇摇头儿。两人离得是那样近,甚至高剑都能看清柏荷眼眉上的那颗痣。柏荷忽然问高剑:“为啥不问问我,现在做什么工作?还能住多长时间啊?”看着男同学低头不语,可能是眼睛有点儿湿润了,柏荷后悔不该这样问,又一时的自责和委屈,也流下了眼泪。是啊!柏荷也深知,学友高剑不能问,他更不忍心问我,而且这问与不问,对双方都是一种痛苦,一种感伤,一种煎熬。其实,也许就是恋恋不舍,尤其是最怕失去。。。。。。真可谓是久别的人盼重逢,而重逢就怕日匆匆啊!高剑让柏荷靠在自己的肩上睡一会儿,又用被子给她盖严实,把柏荷的手放进被里。这两人真想让地球停止转动,使得这个世界上只有高剑和柏两人存在。
在闲暇的那段时光里,高剑和柏荷,大妞,还有“狗蛋儿”一起玩呀!什么玩牌,搓嘎拉哈,踢口袋,跳绳,再不就是藏猫猫等游戏。然而,临别的日期越近,柏荷和高剑之间的话就越少,深怕惊动对方的好心情。彼此也深知,从今以后,双方都要陷入相思之苦,究竟有多苦呢?古今中外相似的版本不胜枚举,何其多呀?柏荷走的那天,后院的三娘让女儿大妞也去送柏荷。高剑赶着大马车送柏荷到了车站。高剑这才知道,柏荷在军医大学读书。大马车走出了村庄,高剑才与柏荷开始说话。因为高剑怕村子里的人“嚼舌头”,说闲话,在惹出风波。
三娘的女儿大妞很懂事,也显得成熟。到了车站就主动为高剑照看大车。在要上客车时,柏荷强忍着泪水,不敢面对男同学,对知己高剑说道:“我相信你,老同学。。。。。。”还没等说完,眼泪就“簌簌”的往下淌。学友高剑拿出手绢为柏荷擦拭泪水,柏荷紧紧地抓住对方的手,祈求似的,望着高剑。面前的老同学高剑说了句:“海内存知己,”柏荷:“天涯若比邻。”说罢!柏荷想拎起旅行兜,这才发现,高剑还没有松开手,两人缓步来到了客车门儿,高剑很不舍地放开手,可是柏荷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愿上车。。。。。。乘务人员喊道:“请抓紧上车,客车要出发了。”此时,客车已经启动了,高剑情绪一激动,像藏猫猫游戏的样子,上前抱起了老同学柏荷,把她抱到客车上的台阶。随着车门一关,客车驶离了车站,而柏荷还在车窗里用手绢擦着眼泪,男同学高剑当时的心都要碎了。。。。。。这两位同窗知己,一别就是多载,直到南疆自卫反击战,在战场上的临时医务所,两人的一次生死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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