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唐樘叫醒的时候,陆予行已经彻底恢复平静。
他面上如常,既看不出刚才哄人睡觉时的温柔,也看不出在浴室里纾解时全身紧绷的攻击性。
“快起床。”他坐到床沿,将唐樘从被子里剥出来,“要赶不上排练了。”
唐樘睡眼惺忪,貌似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愣愣地环视四周,像是从冗长的梦里清醒,还没回过神来。陆予行坐在旁边没出声,唐樘的眼神落到他身上,才稍微清明了一些。
“下午好。”唐樘笑着说。
两人穿好衣服出门,一起走到学校的教学区。
陆予行买了两杯咖啡,把唐樘送到社团活动室的楼下便离开了。
正值周六休息日,大多数学生都没有课程任务,平日里一座难求的图书馆也显得很安静。港城大学的图书馆是全港岛最大的图书馆,进入图书馆大厅,抬眼便能看见空中楼阁般,布满墙面的木质书架。馆内装修典雅,是很好的自习室。
陆予行径直坐电梯上了五楼,走进医学生常去的医学类书籍区。
五楼的光线很好,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书架的影子整齐排列,被拉得很长。几个学生坐在进门的木质长桌上,身边堆满了需要查阅的资料。
陆予行同其他学生一样,从容不迫地走向那些林立的书架。他边走边看两边书架上贴着的分类标签,最后走进贴着“神经类病症”的书架之间。
既然谭主任无法对他现在的病情下定论,他就只能够靠自己想办法。这种病症的诊疗在这个时代本来就不发达,再加上发病症状也因人而异,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治疗。
在他重生之前,焦虑症已经引发的严重的抑郁情绪和病理性的不安惊恐。
从前有过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某一次出席电影发布会的现场。面对无数记者和粉丝,他在离场的时候毫无征兆惊恐发作。那一瞬间,仿佛周围的空气被完全抽干,五脏六腑挤压到快要爆炸。陆予行强撑着走进后台,当场昏了过去。
陆予行害怕再次出现这样的状况,更不愿意让自己的病被身边人知道。焦虑症是他身上最丑陋的疤,也是一颗定时炸弹。
他无法想象,自己下次发病的时候,会不会比在宴会时更可怕。到那时,他不仅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更无法保证唐樘的安全。
某些时候,当他处在极其极端的心理状态中时,确实产生过狠厉的念头。
唐樘白皙的脖颈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激起野兽扑食的欲望。陆予行有些不安地晃了晃脑袋,抬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
他扶着书架,将书脊上的文字一行行看过去。许多医学类的专业书籍看上去晦涩难懂,只有少数适合非专业人士阅读。陆予行抽出一本《焦虑症自救》,随意翻开。
厚重的旧书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陆予行靠在身后的书架边,习惯性地随手将纸页快速翻过。
不知翻到中间哪一页,一张巴掌大小的书签忽然掉了出来。
陆予行的注意力原本就放在书上,他只看清一张长方形的灰色书签从书页中掉落,再低头去找时,书签已经滑进了书架底部。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陆予行皱起眉,将书放在一旁,蹲下身去捡那张书签。
大理石地板有些凉。他单膝跪地,将手伸进书架下摸索。好在书签没有滑进更里面的地方,陆予行手长,很快就将它捡了起来。
他站起身,顺手将书签夹进书页里。然而定睛一看,他拿着书页的手却顿住了。
那是张浅灰色,印着港城大学新闻系系徽,以及新闻系教学楼的书签。陆予行记得,这是他们这一届学生在去年做的文创产品,而他手中这张,边框被金色材料包裹着的款式,是同届新闻系学生才拥有的纪念款。
他微微皱眉,将书签翻来覆去看了很久,心中升起不安感。
同届学生不过五十多人,谁会跑来医学类的区域借书?
修长有力的手指飞速翻过书页,陆予行翻到第一页,看向封皮背面。
封皮背面粘着一个小纸袋,里面插着借书记录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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