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个问题不礼貌,不好再问下去,毕竟克斯特伯爵是我的恩人,要不是他行事风格奇特,思虑与众不同,说不定我现在还待在朗伯恩努力地考虑怎么把自己卖出去呢。
“那如果伯爵没有继承人,接下来瑟斐尔庄园会由谁来照看?”我问。
“这个我不清楚,得看伯爵本人和国王的意思了。”文森特先生道。他看上去不是特别想谈论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再问下去。
总之我觉得克斯特伯爵在某些方面真的与众不同,我直觉他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既然是秘密,我就不可能知道。所以我还是安安心心地做个“养女”比较好。
粗略地参观完整幢房子的内部,我总算对这个庞然大物有了初步的认识,至少今晚没有女仆的带领也能找到自己的房间了。文森特先生说今天的日程就到这里为止,下午伯爵还有事要和我谈。不过明天他的儿子要回来了,可以让他带领我骑马去庄园外转转。我曾在进瑟斐尔的时候看见过它的全貌并被它明媚辽阔的景色给震撼,因而很期待这次参观。
当然,我也很期待文森特先生的儿子,因为他一回来就有两个文森特先生了,所以我以此为理由先问了文森特先生他儿子的名字。
“他叫瓦尔特。不过我得先跟你说声抱歉,瓦尔特的性子很不讨人喜欢。”
“啊,没关系。”我随意地答着,文森特先生可不知道,这时候我在深深叹息,伯爵没有儿子这件事是多么令人伤感啊……
不过有儿必有母,我才想起来,便问了文森特先生怎么不见他太太,文森特先生告诉我她现在在庄园外的农场里照看她最喜爱的一头奶牛,那只奶牛昨天生了病。
“哦。”我回答,“但愿它快点好。”
文森特先生笑着看了我一眼。
午饭的时候,克斯特伯爵领着小珀西下了楼,笑着说着什么,还把小珀西高高地举起来。小珀西笑得很开心。这一老一少呆在一起,还挺像祖孙俩的,或者是老来得子的感觉。克斯特伯爵此刻笑得像个孩子,我突然觉得,伯爵以前一个人生活,虽然文森特先生在,家里也有很多仆人,但还是很孤单的。这么多年,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午餐很丰盛,但作为英国菜来讲,也就是那些味道了。吃了两年,我也已经麻木了,作为一个喜欢吃炒土豆片的人,除了面疙瘩,在朗伯恩的时候我偶尔也给自己开小灶煮点土豆吃。(其实这才是做厨房女仆的原因?)
吃晚饭,伯爵又带着小珀西上楼。我有些奇怪他们两个人上午在楼上待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事,伯爵不论,作为一个小孩子,珀西的定力也这么好?
这时候伯爵回过头来,招呼我也上去。我二话不说,立刻跟着上去了。
进了书房,我才知道文森特先生夸耀瑟斐尔是完全有原因的。这个书房大约有50平方米那么大,四周的高高书架子一直抵住了天花板,我虽然愚钝,对欧洲的语言文字不熟,也知道这其中除了英文,还有法文、德文、西班牙文、阿拉伯文、中文等各式各样的著作,书桌上也码着几叠书。什么叫望洋向若而叹我这才算是完全地理解了。按照伯爵的学识,或者根本不把区区一个我放在眼里。不过令我特别惊异的是,书房的地上铺着切割完全合尺寸的波斯地毯,而这一老一少在门口的时候就踢掉了自己的鞋子踩进去了。
……你们这是有多享受啊!
我愣了愣,感叹了一下资本主义的罪恶,而后脱掉自己欢快地蹦了进去。嗷嗷嗷,这柔软的脚底上的触感,让我恨不得立刻躺倒在地摊上好好地滚上几圈!
“夏洛特,你过来。”克斯特伯爵喊我,带上了老花镜,他给我的感觉突然有点像我研究生时候的导师,也有些像我爸爸。想起爸爸,我的鼻子突然有点酸酸的。他是一个偏传统的教授,希望我能嫁个良人,但也曾经希望我能女承父业,继续他的研究之路(因为弟弟完全不喜欢自家老爸这方面的知识,而作为女儿的我从小喜欢和她学这些东西)。我决定读研究生的时候,他是非常高兴的,但他大概没料到我当时的决定居然不是为了养了我几十年的他,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这件事,我到最后也没敢告诉他。而我放弃攻读研究生的时候,他应当是最伤心的,却也没有过分怪我。
我仿佛突然回到小时候,被爸爸叫到书房。他的表情严肃,一手拿着戒尺,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心,道:“《诗经?国风?氓》,背——”
其实我长大后,回忆起这个场景我就泪流满面。我的老爸啊,我当时才多大啊,你就让我背中国历史上最早最著名的一首弃妇诗!无怪乎我一直嫁不出去,还为了个渣男耽误了半生。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可惜,当我真正明白这首诗的时候,我已经不可说了。我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可真是已经都过去了。
我只是在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了。
“夏洛特,”伯爵的话把我拉回现实,“卫斯理告诉我,你的英语似乎不太高明,汉语也只是学了几个月。”
“呃……恩。”我心里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老妖怪,老狐狸,原来我的底细你已经打听清楚了!
“那么,先把这首诗译成汉语给我看看吧。如果成绩好,我就免了你的英语课。”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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