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不必多言。”卢校尉摆摆手:“若纵放了二小姐,回去我对皇帝自有交代!”说罢便招手,叫后面公差将陈家母女三人都带过来,对她们简单把事情经过讲了,然后问:“夫人,你女儿的机会就在眼前,你意下如何?”
尉氏瞧瞧对面目光期待莹莹的李丹,忽然摇头道:“李家退了我长女的婚事,让我如何信三郎能对梦儿有始有终?西去路途艰难,我还是想全家一起共度时艰,哪怕就是死,也要在一起!”说着垂下泪来。陈慧忙拥住母亲轻声安抚。
“如何?”卢校尉摊开手掌。
李丹不死心:“你,我,我还要听听二妹妹本人的意思。”
“丹哥儿,母亲都这般说了,我还能有别的话么?”陈梦以袖遮面,声音中带着哽咽:“此去关山路不同,迢迢风雨无人惜。今生不知是否还能相见,如若不成,只得来世再见君风采也!”说罢大哭。
李丹怔了半晌,卢校尉慢慢说:“李三郎,你都听到了?算啦,命也如此,就认了罢!”
“是呵,三郎,时辰不早,我等要启航,你也需赶在关城门前赶回去了。莫再意气用事,也莫要闯祸。”周都头说着来到李丹身边,轻声道:“你若出事,有人会很高兴。难道你乐意遂了那起子龌龊小人的心愿?”
“周都头、两位大人,事由小女子而起,可否容梦儿与李三郎分说几句?”这时陈梦忽然开口说,并盈盈下拜:“望各位大人成全!”
“这……。”周都头看向卢校尉,显然这位地位更高,那姓赵的不过是个帮手罢了。
“好,但只有半刻,否则天太暗不好行船了。”卢校尉说完,拉着周都头退到一旁。赵校尉嘀咕:“这合适么?”卢校尉低声回答:“她不是主犯,又系未成年之幼女,有何使不得?”赵校尉便不再说什么,只挥挥手让人将尉氏和陈慧带回船舱去了。
陈梦上前扯扯李丹的衣袖,拉他到岸边树下,轻声说:“三郎可信奴?”
“这个自然!”李丹忙回答。
“奴若让你回城呢?”
李丹低下头:“可,兰州那么远……。”
“奴不怕,”陈梦坚定地说:“只要和爹娘在一起就好!倒是今日奴若跟你走,叫别人如何看我?舍弃了爹娘,奴又如何能让自己心安呢?”
李丹怔了下。他明白了这个时代讲的孝道和德行,与后来的自由、平等是不同的。李丹转头朝船舱方向看看,隐约可见尉氏和陈慧躲在门后的目光。
“你也不用责怪母亲,她并非狠心。”陈梦接着说:“试想,若她答应奴留下,那几位做公的该如何是好?自此到应天都要承他们看顾,岂能在这里令其尴尬?再说,如朝廷得知家中无故少了一人,会有什么后果,给李家又会带来何等麻烦?是故母亲是说什么也不能答应你的!”
李丹闻言开始感到自己的孟浪了,眼里噙着泪说句:“梦儿,却要苦了你也!”泪水便“吧嗒、吧嗒”滴落下来。
陈梦忙掏出帕子来为他拭泪,一边说:“三郎莫哭,奴只望你真是条好汉,将来考个进士,到金殿上求陛下恩典放我们回来也使得,却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哭,不能叫人小瞧了你去!”
“嗯!”李丹点头,抹了眼睛一把:“我记住妹妹的话了,三年、五年,只要有机会我定找皇帝说去!”
陈梦却为他这话笑了,这个实心的人儿呵,皇帝难道是那么容易见到的?“那你现在听话,回家学本事,好不好?”说着,她拔下头上的玉簪放到李丹手心里:“这是奴从小就用的,你留着做个念想。”
李丹将簪子放入怀中,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递给她:“妹妹也将我的拿着。好歹是银子,若有急用还可拿来换钱。”
陈梦“哧”地笑出声接过去,在地上找了根断枝,让他转过身去稍稍蹲下,要为李丹挽好发髻后插上当簪子用。这时趁机悄声告诉他:“宋姨娘没跟着我们,去找她!”
“为何?”
“她是自由身,父亲在应天还未来得及将她名字报给吏部,校尉们收了银子就没作声,她同仆佣们一道走了,还怀着身孕……。”
“好,我去找!还有么?”
“救月影。她和其他奴婢关在县衙大牢,身契都被抄没了,等着发卖呢!”
“好!还有么?”
陈梦让他起来转身,看看他的样子,说了句:“新花莫忘旧花情,化作春泥护芳华。年年岁岁花满枝,鸿雁南归看新花。三郎,保重!”说完,微微弯膝点头,然后快步朝她母亲那边跑去了。
小元霸今世生来头回劫囚车的打算便落空了。他想过各种场景,却不料最后落得个虎头蛇尾,不禁垂头丧气,拎着铁头棍子在城门关闭的时候最后一个磨磨蹭蹭进了门。一路上都在想梦儿和他说的两件事。
月影他很熟悉,也很喜欢那小丫头的机灵伶俐,她么是一定要就出来的,不然落到那个黑心买主手里,那可不妙。唉呀!刚才梦儿说什么来的?宋姨娘怀孕了,那岂不是陈家可能有后?
李丹猛地站住,抬头看到了自家门前的影壁,忽然想起自己已“烫了脚早早睡下”,哪能从正门进去?既正门不好进,那最好还是翻墙回去。只不过那里属于下房,也就是仆佣们住的地方,白天没什么人。除去当值的,这时辰其他人各自回屋,尚未完全熄灯休息,搞不好容易撞见。李丹想想,又看看天色,转身往韩安的仁里客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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