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不化妆,衣着简单素净,又是从小与世隔绝地长大,脸上天然比同龄人多了丝单纯的稚气,所以最初看到她跟着宗恕从车子上下来时,马场负责人还以为她是宗恕的小侄女。
宗先生待人向来都是儒雅有礼,教养极好,像刚刚那样沉着脸全然无话,已经是动气发怒的表现。
马场负责人想想也觉得都怪自己疏忽大意,竟然连那女孩是盲人、需要特别照料都没发现,还一路缠着宗先生说话,也难怪宗先生刚刚那么不高兴。
想明白了这层关系,他再不敢怠慢轻视,忙叫人去拿了农场自采自榨的蔬果汁给阿梨品尝,态度也是格外殷勤。
驯马师正在马厩外的水池给一只小马驹洗澡,那小马驹像是认得宗恕似的,一见他过来,撒欢地扬起两只前蹄,紧接着又“嘚嘚嘚”地原地绕圈,水花溅了阿梨一身,宗恕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它才稍稍安定下来。
“瞧瞧,知道宗先生来了,它们也高兴呢。”马场负责人开了窍后便可着劲儿地在阿梨面前说宗恕的好话,马屁拍到了极致:“宗先生对咱们员工好,对马也好。咱们的马都是精心喂养训练过的,通人性又听话,先前有好几个剧组要来租马的,宗先生一次都没答应。”
小何见不得这种溜须拍马的行径,跟在旁边,全程在心里默默腹诽:瞧什么瞧,让两个盲人瞧瞧,可真有你的。宗先生又不缺钱,接手这个马场不过是兴趣爱好,当然看不上租马的那几个钱,这有什么值得讲的,笑死我了。
刚走进马厩,阿梨的一边耳朵里便顿时充满了几十匹马的嘶鸣声。马都跟宗恕很亲近,他一走过,纷纷从隔栏中拼命想要将头伸出来。
盲人本就对声音格外敏感,尤其她只有右耳有听力,顿时觉得周遭嘈杂尖锐刺耳。
她正想抬手捂住耳朵,宗恕忽然侧身将她揽在胸口,一只手扶在她颈后,另一只手覆在了她的右耳上。
阿梨的鼻尖脸颊和额头触着一片细腻凉滑的衣服面料,虽然她听不到,但隔着宗恕身上的西装,依旧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心跳声,坚实有力。她被他皮手套温柔包裹住的那只耳朵,耳廓和耳垂都在鼓鼓发热。
直到马儿们陆续都安定下来,阿梨也适应后,宗恕才将搁在她耳朵上的那只手移开,换去牵着她的手。像是怕隔着手套握不牢她的手,宗恕牵着她的手指比平常牵着她时多用了些力度。
驯马师给阿梨专门挑了一匹小马,就是刚刚在外头洗澡的那一匹。
阿梨一听小马是给小孩子骑的,说什么也不肯骑一匹还在上幼儿园的小马,一定要换一匹成年人骑的高头大马。
驯马师完全看宗恕脸色办事,见宗恕一直也没个定夺,便只能干站着等。
马场负责人适时出来打圆场道:“宗先生,马术服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要不先移步换衣间?”
宗恕回过神来:“不用搞那些花架子,还不够折腾的。”
说完,又转头对驯马师道,“去给她牵我骑的那匹来。”
宗恕是骑马的熟手老手,自然穿什么都无所谓,可他不是想着这小姑娘是头一回来,不得给人家弄个全套好好体验一下么。
马场负责人心里委屈屈,总之他是琢磨不透宗先生的心思,只好又继续和阿梨恭维宗恕道:“现在的人骑马要么当个娱乐消遣,要么只追求姿势形态,宗先生马术一流,要是去参赛肯定能拿奖。”
等驯马师将马牵来,宗恕牵引着她的手尝试着摸了摸,阿梨才意识到这真是一匹真正意义上的“高头大马”,驯马师也说这匹马的骨架身量比寻常的成年公马还要高大许多。
阿梨踩着凳子在宗恕和驯马师的协助下爬上马背,摇摇晃晃的,刺激又兴奋。
马场负责人见她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骑在那么大一匹马上,不由得都有点替她担心,下意识看向宗恕:“宗先生,不用戴个头盔么?”
宗恕脱了身上的风衣外套扔给小何,叫人拿了双马靴换上,然后从驯马师手中接过了缰绳:“马由我牵着,不用戴头盔。”
马场负责人彻底沉默了:得,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又说错话了。
这回倒是小何在一旁也着急起来:“宗先生,前两天刚下过雨,草场上坑坑洼洼的不比平地,马虽然跟你亲近但终归是畜生,还是让驯马师一道跟着吧。”
宗恕从西装内侧口袋中摸出了一支小巧的激光盲杖,牵着马向远处的草场走去。
小何在身后也默默闭上了嘴。
阿梨从没接触过马这种动物,野性和力量悬殊感,以及黑暗所带来的未知的恐惧,让她整个人极其僵硬地坐在马上,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因为骑马紧张还是因为现下只剩下她和宗恕两个人了而紧张了。
这马其实很听宗恕的话,被她这个陌生人骑在背上也并不反抗挑衅,但她还是被它完全拿捏住了。由于眼睛看不见,身下的大马行走时每每动作幅度忽然变大,又或是忽然打了个响鼻,阿梨便不得不生理性地跟着警觉惊吓一次,一路上骑得心惊胆战。
宗恕牵着马,不疾不徐地往草场中央走去,甩开了旁人视线后,时不时地转身看一眼马背上的阿梨。
见她直挺挺地坐着,分明脸都吓白了却不肯出声叫他,顿时于心不忍,将缰绳在手中卷了两圈,停下脚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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