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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2页)

酒在腹内产生的热量,并不足以驱散我心底产生的寒意。我吞下最后一口酒,望着江阔天和老王:“我 是不是眼花了。”

他们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紧紧捏住那只冰冷坚硬的酒瓶——我不知为什么要捏住它,可是总得捏住点什么东西,我的手才不至 于发抖。再次朝那道伤疤望去,先前所看到的事情仍旧在发生,我没有眼花,江阔天和老王也没有,这怪事 真的发生了。

那道黑色的伤疤,在微微地蠕动,蠕动得非常缓慢,不仔细看,仿佛是静止的。那种蠕动,不是改变位 置的运动,而是自身的一种变化。随着伤疤的蠕动,它慢慢地缩小、变短,每次只收缩很小很小的一点距离 ,但是却在不断进行着。我看了一阵,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到眼睛里,涩得我的眼睛一痛。抹去眼中的汗水 和泪水,我咬了咬牙,将手指凑到尸体上——冰冷,僵硬,这的确是一具尸体无疑——在接触到他皮肤的那 一刹那,我几乎忍不住要大叫起来,一阵触电般强烈的恐惧感从手指尖传遍我的全身。我勉强控制着自己, 将手指轻轻点在伤疤靠近肚脐的一端。我们三个人屏住呼吸,六只眼睛紧紧盯着那道伤疤和我的手指。

我的手指就点在端点之上,黑色的端点下,伤疤正有条不紊地蠕动着。过了几分钟,我一条手臂都因为 紧张而发麻了——我的手指一动也没有动,绝对没有动,它紧紧地按在尸体上,微微凹下去一个窝。

我的手指一动也没有动,但是它现在不在伤疤的端点处了。伤疤又缩短了一小部分,现在它的端点距离 我的手指有两厘米左右的距离。而我的手指落下的地方,现在没有任何痕迹,变得光滑异常。

伤疤果然是缩短了。

“它又缩短了,”老王喃喃地道,“现在只有15厘米左右了。”我真佩服老王,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职 业习惯仍旧没有丢失,居然坚持用一根尺量了量伤疤的长度。

“刚才我们量的时候,还有25厘米。”江阔天对我说。

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怪不得他们的表现这样反常,怪不得江阔天对我说“晚了就看不到了”,原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他们不肯先告诉我,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你比我们强,我们第一眼看到这种情况,都逃了出去。”江阔天苦笑着道。

我暗叫一声惭愧。

我何尝不想逃?只是双腿已经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要不是偷偷用小腿靠着解剖台支撑着自己,我怕我 已经倒下去了。

老王将尺留在尸体的肚皮上,我们走了出去——我的脚步有点摇晃,江阔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笑话我, 想来他和老王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时,大概也是摇晃着出去的吧。

出了门,我立即反身将门紧紧关上,又连喝了几口酒,却一点也没有压住心底的恐惧。那种恐惧,反而 随着房门的关上而翻江倒海,更加厉害。

在这扇关上的门后,一具那样变化的尸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会不会一开门,他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关于尸体和鬼怪,中国和外国的小说、电影、传说都不缺乏,现在都集中在我脑海里翻腾,让我越想越 觉可怕。

对于不在眼前的郭德昌的尸体,我有无穷想象,而每一种想象,都比伤疤的收缩要更加可怕。

我擦了一把又一把冷汗,低声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老王也抹了一把汗,“我没见过这样的尸体——我甚至不敢断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他 的话又让我吓了一跳,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他应该是死了吧?”

如果郭德昌其实没有死,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我无法想象一个活人被解剖的滋味,忍不住又打了个 寒战。

老王苦笑道:“根据常规来说,一个血液流光、被解剖了一天两夜、并且没有任何呼吸心跳的人,应该 是死了。”

“但是人死了,他的伤痕又怎么可能恢复?”

江阔天叹了一口长气:“你又见过哪个活人的伤痕恢复得这么快?”

我们忽然都不再说话。

关上了停尸房的铁门,我们还是不敢在门口待得太久。这间停尸房所在的地方,是整个检验所最偏僻阴 暗的角落,矮矮的一间房,蜷缩在四周高大建筑物的阴影下,终年不见阳光,也没有什么人来,显得格外凄 清。

绕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阳光照在身上,我们三人互相望了望,都是死人般的一张脸。在那个停尸房里, 除了尸体本身的变化,还有一件事也令我非常不安,可是我无法说出那是什么,那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无 法言说。

酒已经喝完,江阔天从口袋里掏出烟,一人叼了一支,大口吞吸,总算镇定了一点。

“你们怎么看?”江阔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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