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丽笑着跟他招呼,他却并不敢回应,只怕一开口说错了话,露了蠢,强绷着,昂高脑袋,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径直大步过去。
外人见了,反觉着他是一脸的不屑。曼丽心底也嘀咕,不知哪里得罪了他,怎一碰面就黑着张脸。
可她从不知道,每回等自己走过去,大骏就连忙回头去追,傻呵呵地望着她背影,挠着头笑。大半日的等候,只为三秒钟的擦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什么在大骏心底落了地,生了根。
自小到大,长成的每一步都伴着这个女人,若将她剔除出去,生命也将变得残缺破损,她是他逃不开的过往,也是他渴望拥有的未来。
对于曼丽,早已超脱了爱,她成了他的执念,仿佛娶到她,灰暗的人生便从此有了仰仗。
她是太阳,她的光将照亮他的长夜。小半辈子都在成全别人,少有的,大骏这次也想为自己争取一回。
曼丽有只银镯子,戴了许多年。大骏想给她换只金的,在他眼里,唯有金子才是好东西,也只有纯粹的金子才配得上她的珍贵。
他要给她换最大、最粗、最洋气的,结果去商场转悠一圈,瞧了眼价格吊牌,转瞬泄了劲。
算啦,他决定更务实些,先买个基础款的,挑中一只,两万多。
为攒钱,他向大金送礼,换了岗,每日去烟花厂装药库上夜班,凌晨三点干到上午九点。累点,每月却能多挣两千。
算过了,除去交给父母的生活费,少吃点烟,少喝点酒,饭食上再俭省点,差不多只要小两年的时间。
每天深夜,等父母睡下,他就蹬着自行车出门,近一小时的车程。
因是小作坊,机械落后,纯靠手工。他们要先按照不同比例剂量配药,再用造粒机制成小颗粒,最后才是装填。
不同金属粉末在高温下产生不同颜色,他先填各色药珠,接着再填黑火药作药引,最后填进锯末做断层防火,如此循环装填。
一百响的礼花便是三种原料,重复装填三百次以上,五百响的,就是手动重复一千五百次以上。
夏夜最为难熬,车间里闷热,蚊虫又多,不敢点蚊香,整个厂子见不得明火。
工序复杂枯燥,后半夜,厂房里此起彼伏的哈欠,大骏遮着口罩,戴紧帽子,汗淌进眼里,手不敢停。
工友们说他是掉进钱眼,鬼迷了心窍,也有说他是大金亲信,做一只烟花工钱给得更高,不然凭什么如此卖命。大骏听了也不辩。
钱难挣,屎难吃,各行各业皆是如此。自己选的道,没什么好抱怨。这个道理他是懂的。
再说,手中烟火能给买的人带来祥和喜庆的愿景,能给自己带来实打实的金钱,这已经是他理想中的双赢。
更何况,他心里暗自点数着呢,离曼丽戴上金镯子,还差五千,三千,一千……
然而,每每快要攒够了,总是突发各样的意外,要么是父母生急病,要么是金价涨了,冥冥中有什么在碍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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