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尔哈齐看她淘气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你在京城一直很安份呀,怎么一出京城,就闹出这么多事儿?”
玉儿沮丧地垂下肩膀:“是呀,这事儿一串串儿的,比我这十几年过得还热闹!”
雅尔哈齐在京就知道她不喜欢吵闹,再看看她像只没精神的小猫似的,忍不住安慰她:“这事儿也不怪你,都不是你主动惹的!”
四阿哥在一边咬牙,这雕可以说不是她惹的,那个丹珠是她惹的吧,这在天上飞是她自己要去的吧,虽然,前一件事儿,是因为维护家人,可后一件事儿就完全是她闹的!
几人正说话,叔瑫挂在黑白雕脚上已经回来了,不待雕落地,叔瑫已经手一松跳了下来。
玉儿看着哥哥兴奋的神情,忍不住笑,这粗神经有粗神经的好处,这么快就适应了!
“唉呀,这要是在战场上,有这样一只雕带着,那可太好了!这在高空,俯瞰全局,敌情侦察起来就太轻松了!之后再来个突袭什么的,一定一打一个准!”
四阿哥与雅尔哈齐面面相觑,有这么厉害?
“在空中,看下面能看得很清楚吗?”
叔瑫挠挠头:“我看得很清楚!”
四阿哥摇了摇头,叔瑫的骑射在宫里的侍卫中也是顶尖的,皇帝身边的侍卫又都是从所有军士中选的好的!有多少人像叔瑫这样眼神那样敏锐,看得那样远?再说,这只雕一般人也控制不了,在军中也不能普及。
在京城,那架鹰的八旗子弟也不少,平日也总是呼朋引伴去郊外射猎游玩,可没有一只能像这只黑白雕这样有灵性的,要不,皇上也不会说它是神雕了!而今天自己又见到它居然可以带着人在天上翱翔……
看着那丝毫没有危机感的小丫头,四阿哥头痛地转着佛珠,这事儿,要不要禀告皇阿玛?如果自己方才不是见到叔瑫身边没玉儿却坐得稳稳当当,看到情况有异找借口把身边所有的侍从都遣退,小丫头今天的举动是不是又要被弄得众所周知?小丫头在京城十几年,一直无声无息,丝毫不引人注目;这一出了京城,怎么就连连出状况?是没人管着?还是她玩性被引了出来?回了京如果还这样,自己哪有那么多精力来替她收拾烂摊子!
四阿哥眸光有些黯沉地看看那个心无城府的小丫头,全无防备的一举一动,在外人面前恭谨规矩的神情此时不见一丝一毫,她就那么信任自己与雅尔哈齐?四阿哥闭目转动佛珠。
第一次见面,那时自己一场大病方才初愈,皇阿玛见自己作息又恢复正常,便以为自己已康复,是这个小丫头,一见面就嫌弃自己的瘦弱。那样纯稚清澈的目光,那样不带丝毫杂质的关切……四阿哥睁开眼,正好看到小丫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见自己睁眼就冲着自己露出甜甜的笑脸,那目光一如当年那样纯澈……这鬼丫头,是知道自己为她头痛吧,四阿哥的唇角止不住地微微勾了起来。
玉儿看着又坐在那儿闭目转佛珠的四阿哥,自然感觉到他已好转的心境,轻吁一口气,拍拍小胸脯,自己,有那么招他生气吗?
雅尔哈齐还在与叔瑫两人讨论以鹰带人侦察敌情的可行性,四阿哥听在耳内,忍不住摇头,这两个军汉!
又想起那年回到宫里,皇阿玛找了自己身边侍候的人好一顿敲打,因为皇额娘的离世而日渐殆慢的情况才有了好转,这也是因为小丫头一直念叨自己体弱,才引起皇阿玛的注意吧!是呀,皇阿玛有那么多儿子,又有那么烦重的国事,如果不是小丫头那一整个下午的唠叨,皇阿玛那几乎没一丝空闲的精神哪能注意到呢!所有的人,都围着太子转,只有那个小丫头,就算太子向她伸出手,她也未看见,一下扑到自己身上……她从一开始就只注意到自己!八年过去了,小丫头一点儿没变,见到自己就开始唠叨,连自己身畔的小十三也被她注意到了,可是老八、老九、老十,他们想尽了办法,小丫头也只是不失礼,却从不多言语一句,这样的差别待遇,不讳言,让自己心里很舒服!……
老十那天领着小丫头去赛场,是为了让小丫头感激他吧?进而让小丫头接纳他?想起老十看着那只大雕渴望的眼神,大家谁不知道他的主意是冲着那只雕去的呢!
四阿哥双唇紧抿,就是这只该死的大雕!……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四阿哥待心境平复下来,长出一口气,活佛相召,这本是好事,只要今天的事儿不泄漏,小丫头在外人面前又一贯的垂目顺眼……是呀,她也就骗骗那些不知情的人!看看她今天这副疯样儿,哪还有一点闺阁女子的娴淑模样。好吧,八旗女子中爱闹爱玩的不少,可也没一个像她一样闹到天上去了呀……她只有十二岁,呼,是呀,还是虚岁;康熙二十五年所生,生辰居然与自己同日,又与自己这样投缘,想起那日皇阿玛手里拿着折子打趣自己……
“老四,这个伊拉哩家的小丫头居然与你同日生辰,怪不得与你一见面就那样投缘!哈哈,那年她只有四岁吧,拉着你,让你加衣加食,那幅情态跟你身边那个嬷嬷似的,哈哈……”
皇阿玛笑得那样畅快,那折子是关于小丫头的吧,只不知上面写了什么让皇阿玛那样高兴!
是呀,皇阿玛是喜欢这个小丫头的,她与哥哥上次赛场上赢得那样酣畅淋漓,自己赢了大笔银两,比自己这个皇阿哥都有钱了!又替大清狠狠地争了光!一个小丫头,赢了蒙古大汉,虽说有取巧成份,可加上她哥哥那实打实的本事,为皇阿玛挣足了面子,所以皇阿玛才格外开恩让她哥哥领着她出来玩儿……
她身上居然带着十万两,四阿哥现在想起来仍然忍不住摇头,一家子惯吧,惯得这小丫头无法无天……这一下,满京城都知道伊拉哩家宠女儿了!
四阿哥正想心事呢,却听到一阵悠扬的箫曲,细腻,婉转,旋律优雅动人,委婉纤细,是他从没听过的,带着淡淡的忧伤……
睁眼一看,小丫头坐在山崖边吹箫,雅尔哈齐与大雕都没在?叔瑫坐在妹妹身边,他就让小丫头呆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好吧,看他全身僵硬的姿式,这是防着小丫头掉下去呢!
四阿哥挑眉,别让她坐那儿岂非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惯着她!
该,让你惯着她,自己找罪受!
闭目,仔细倾听,皱眉,这曲虽美,却带着凄凉,这小丫头从哪弄的曲子,难为她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居然吹出一些忧伤来!
挂在大雕脚下飞回的雅尔哈齐自然也听出来了,他虽不如四阿哥那样从小被严格教育,但耳濡目染下,也不是一个不识乐意的莽夫。唯有叔瑫压根儿只注意着妹妹的一举一动,那耳边的,鸟叫还是曲子,于他毫无分别!他一手紧扣着石壁,一手随时准备伸出去捞妹妹,他得看着妹妹呀,妹妹你千万别动作太大,这崖边危险……
曲子往复几遍,终停了下来。四阿哥睁眼再看那小丫头,忍不住点头,这神情才像个女子应有的!只是,看着她那头只用一根簪子挽上去的凌乱的长发!四阿哥再次闭目,以花为貌,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只是,不合规矩!
雅尔哈齐带着些讶异地看那从崖边款款而来的玉儿,那乘雕而回,仿似放光的一张小脸,此时又变回了以前常见的那般模样,温润,柔顺,恬静,浅浅淡淡,低眉顺目。很正常,可是,他总觉得一种说不出的不妥当、不舒服!
唯有叔瑫,在他眼里,什么样的都是他妹妹,妹妹做什么都是好的,什么样子都是招人疼的……
玉儿见四阿哥注目她的头发!没办法,她可不会梳头,绿樱又被她留在山脚,先前想着和哥哥在一起,就算衣发凌乱也无伤大雅,谁知道四阿哥与雅尔哈齐会寻了上来呢!
“我的丫头在山脚下!”
四阿哥无奈摇头,惯得!
看看雅尔哈齐,也不问他那雕带着他飞有什么体会:“小丫头在外面玩儿疯了,这会显见是心静了,回去了想来也会规矩点儿;今日的事儿却是不能说的!好在我们带的人现都在山脚,只我们四人知道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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