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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她说话语速极慢,声音幽幽的,好像在说旁人的事,可是听得却让人心酸。李庚张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同情我,”玉珠终于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他,“我只想告诉你,我们不一样。你如今年岁小,不懂这些。好的,那我告诉你。你是侯府的少爷,是将来的国之栋梁,而我只是个平头百姓,我们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将来要走的路。李少爷你把我和阿铮当朋友,我们很感激,可是,就此而已。”

“可是我……我不管这些,我……我喜欢——”

“快别说了,”玉珠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眼中一片清澄,“李少爷可曾想过,这一句话将我置于何地。我虽是小门小户出身,却也知羞耻懂规矩,如今身在孝期,你闹出这么一出,不说贵府上长辈,便是我这医馆的四邻听到了,我还有何脸面见人。”

李庚顿时满脸羞愧,嘴唇微动,好半天才歉声道:“对不住,我实在鲁莽。我就是性子急,看到……看到那个小白脸,他……”他忽然想到什么,话音一转,不服气道:“那个小白脸什么能来,偏我不能来?”

玉珠一时有种想晕过去的冲动,敢情她说了半天,面前这位根本没明白她的意思。认命地咬咬牙,玉珠叹了口气,道:“郑公子博学多才,阿铮素来仰慕,故常请教之,二人有师徒之谊。他来我们医馆小坐,有何不妥?倒是你,才到医馆,未开一言便动手打人,却是好没道理。这样的贵客,我们却是不敢接待。”

李庚将信将疑,似觉不妥,但又想不出什么话可反驳,只得赔笑道:“方才确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不打他就是。我与阿铮有同学之谊,即便比不上他们师徒,却也差不离,哪里称得上什么贵客。”

他这话说得简直牛头不对马嘴,玉珠话里明摆着的意思就是请他日后少来医馆,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贵客不贵客了。玉珠实在不明白,这孩子瞧着脑袋挺清楚的,怎么就是不听不懂她的意思呢。

从书房里出来,李庚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玉珠却脸色沉重,一副受过打击的沮丧表情。秦铮还以为李庚怎么惹恼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玉珠坐到一旁,小心地倒茶伺候。

因今日得罪了玉珠,李庚不敢在医馆久留,难得地主动告辞,只是临走时不时地拿眼刀子瞟郑览,誓有他再不告辞就要动手的意思。郑览虽不惧他,却不愿在玉珠这里再生事端,遂也笑笑着向姐弟俩道了别。临走时,不经意地看了玉珠一眼,目光只一瞬,又迅速地转了开去。

待他们一走,吴氏也扶着张大夫告辞归家,临走前还不忘了小声嘟囔着说那位李少爷实在太鲁莽之类的话。

顾咏心里头却是暗自侥幸,今日来的正是时候,一来看清了那二人的心思,二来玉珠的想法他也多少琢磨了些出来。不由得庆幸自己未曾听信母亲的话,没头没脑地找玉珠说清楚,若不然,这会儿早被她以孝期为借口赶了出来。

玉珠正在孝期,找她说什么都是枉然,不止凑不了效,只怕还要被她认定为孟浪无礼的人。还不如寻机会一直在旁边守着,日日都能见面说话便是大好。至于郑览那里,虽说他与玉珠交情匪浅,但顾咏笃定他等不了两年。就算是太后应承了给他指婚,却没有应承他两年的道理,想到此处,顾咏心中大定。

他来医馆之初已做了功课,将铺子开张的事宜好生问了一番,故与玉珠姐弟俩谈起此事说得头头是道。届时几时开始,请的是哪些贵客,铺子里的摆设,又特特地寻了哪些人过来捧场等。

他本来只是为了寻借口与玉珠说话才问的这些,没想到玉珠姐弟不仅兴致盎然,还时不时地提些新奇又古怪的想法。顾咏也不管行不行得通,通通地用笔记了下来,说是回头再与钱掌柜商议。

三人相聊甚欢,差点忘了时间,后来还是顾咏自个儿想起来,才告辞离开。才回顾府,崔氏就让秀兰传话,说是有事要问。顾咏哪里不知道崔氏的意思,心里头哭笑不得,却还是不得不听话地去见她。

顾咏来的时候,崔氏与顾信正在吃宵夜,见儿子到了,立马连东西也不吃了,赶忙招手让他进来,罢了,又将下人们都挥退,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了,才神神秘秘地朝他挑眉问事情办得如何。

顾咏知道瞒不过,便爽快地将自个儿想法说了,只是怕多生事端,没有提起郑览与李庚插一脚的事儿。

这厢崔氏还没开口,顾信先一拍大腿,大声夸赞道:“不错,不愧是我儿子,运筹帷幄、眼光长远,确有乃父之风。”

顾咏得意洋洋。三人又小声密议了一番,越来越觉得己方胜利在握,十分得意。

到了冬至这一日,药铺果然开张了。铺子的名字用的玉珠起的“同仁堂”,匾额是顾信亲自题的,顾信与崔氏,顾咏并他的一众哥们儿都到了。

顾信在朝中官位虽不高,却是极受当今圣上宠信的,就连上回与刘尚书打架,圣上也只是说了两句,罚了他半年的俸禄,说起来并不算真正责罚。朝中大臣们见他家开铺子,又是悬壶济世的行当,也乐得给面子,就算不曾亲至,也都派人送了礼过来。

倒是玉珠和秦铮姐弟俩未曾露面,只在同仁堂对面的酒楼里定了个包间,开了窗户看热闹。

因同仁堂缺坐堂大夫,玉珠便将张大夫推荐了去,自己医馆这边未免有些人手不足。不过好在同仁堂一开张,日后每月都有了红利,玉珠也不必担心日后的生活,那边的医馆便只是个打发时间的所在,生意好坏也都无妨了。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同仁堂这边热热闹闹,便有人心里头不痛快了。

李府这边,李氏的母亲谢老太太正说着酸话,“早让你去跟顾家说,让我们入一股,你偏不肯去。如今倒好,人家这铺子开得热热闹闹的,我们在一旁瞧着眼红。那么大的铺子,一个月不晓得要得多少银子,如今都让顾家给得了去,真真地呕心。”

李氏心里头本就不痛快,被母亲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憋屈得慌,提高了声音道:“母亲只会说我的不是。那崔夫人连掌柜都带了过去,我如何再眼巴巴地跟人说入一股。哪有人把这到了嘴的鸭子还给人分一半的。”

谢老太太怒道:“你好歹也是侯府的媳妇,那崔氏不过是个小吏之妇,你若开口,她敢不应允?”

李氏气极,霍地站起身来,道:“好个小吏之妇,母亲怕是被银子蒙了双眼,连世事都分不清了。那顾家虽官位不显,你却不看看,京里上下有谁胆敢去惹他们家。南阳崔家的家世不必说,单说那顾老爷,当年可是在宫里头做过太子少傅的,如今虽被贬了职,但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圣眷犹在,指不定那日就要被起复的。这样的人家,我胆敢去招惹吗。侯府算什么,我这侯府的媳妇又算什么,连自己的嫁妆都被婆婆霸占,娘家却连话都不敢说一声,我哪里还有脸面了。”说着,李氏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痛哭起来。

谢老太太见女儿哭成这样,哪里还敢再提此事,只得连连柔声哄着女儿,生怕她有什么好歹。

再遇赵兴

张大夫走了以后,医馆的生意冷清了许多。自从上次出事后,玉珠已经不出诊了,又因关家少夫人吴氏那边也尚未听到消息传来,她不敢再给人家看不孕,怕耽误别人。于是,医馆便只有四邻街坊偶尔来关顾,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好在同仁堂那边有好消息传来,说是生意极好,月底便有红利可分。玉珠大喜,想着不必再担心家用开支,对医馆的生意也就不怎么在乎了。

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陡降,仿佛一夜之间就到了寒冬。来京城的时候,玉珠只带了些换洗的衣物,冬衣却是都还放在玉溪村老家。因二人身量都长高了些,二来这半年小赚些银子,玉珠一高兴,便决定今冬全部换新衣。

她女工做得慢,若是所有的衣服都自个儿做,少不得做到明天冬天,但又怕外头铺子里买的袄子偷工减料,便只买了里衣和褂子,至于棉袄,却是自个儿从棉农手里头买的棉花,学着隔壁的孙老太太一针一线地缝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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