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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即至。
三人即使要手拉着手,这样薄弱的防线,哪里能阻挡近三百号人的横冲直撞啊!
三百人大喊着什么,冲过这三人。在洪水般的冲击下,处在正中间的老爷和二夫人被人推搡着,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上。但是这帮人可没义务扶起这些地主,径直跨过去,或者从他们的身上踩过去。声声讨伐中,传来老爷和二夫人的呻-吟。
宛兰怕了,情急之下躲在门背后,小心的护着肚中的孩子,浑身发着颤抖。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眼熟了,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在绥定爆发的起义运动,群众就像发了疯一般,将地主土豪们踩在脚下,险些推翻了地主的政权。如今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南越首富蒋府身上,就像是命中注定,永远改变不了这两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过了一会儿,大门口就没什么人了。但仅此以为没事了,那就大错特错。宛兰急忙让下人扶起趴在地上叫嚎不断的老爷和二夫人。几人踉跄的躅躅,很是不雅,但是一看到府中的情形,心中怒火炖着焦急。
到处传来噼里啪啦的东西,那是这些民众在打砸抢。在这个正厅或者房间,进进出出,将有钱的东西,统统搬出来,收为己用,像是搬不动的,直接杂碎。每个人都如着了魔一般,在各个房间穿行着,地上随处可见那些贵重东西,甚至是碎片破布。
胆小的下人早被吓得四处逃散,抱着头大喊大叫。但这依然阻止不了民众的发狂。有些人合伙将名贵的花搬出来,最后觉得碍事一脚踢翻,花和叶散落在地上,又被许多人经过踩上好几脚。有些人拿着衣服放进自己包袱里,嘴里嘟囔着,“这些衣服够穿好些年了。”
场面用混乱都不够,满目苍夷反倒是很贴切。那些拿着东西,估算着自己能回多少本,能偿还自己多少债,要么心满意足的离开,要么在挖空心思的寻找。大部分的人感觉差不多,愤怒也发泄完毕,如潮水般再退回去。
老爷蹒跚着上前,心如绞痛,“你们别走——将东西留下……”
有几个人很是不满意,推搡了老爷往一边靠去。“你们发行的什么国债,发了又不兑现,我们生活困难,向你们讨要不成,只能这样了!”
老爷捶胸顿足,“你们这群刁民——刁民啊——”
满屋的狼藉,难以想象,首富蒋府已宛若落魄的贵族。
原本人与人之间没什么差别,但是集富之人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富,奴役了百姓。嘲笑他们平庸而无闻的劳作,蔑视他们短暂而简单的经历。群众的一生没有惊天动地,但是一旦爆发起来,火山洪水都无法比拟。
卖弄显赫的权势,炫耀高贵的门第,显露财富车载斗量,但到了最后它们都在等着同一个归宿——在人民的讨伐之中,荣耀走向这片漆黑的墓地。
宛兰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深知这个无可调和的矛盾,“爹,我们真应该兑现当初的承诺的。”
“你还说!这个什么国债可是你提的啊!你怎么会出这样的主意啊!你不就是要看着蒋府倒闭吗?”老爷头发凌乱,散发着落魄贵族最后的尊严,愤怒的将所有过错全部推在了宛兰身上。
老爷气得脸色绯红,狠狠的推了一把宛兰。
宛兰哪里防备,向后倒去,心提到嗓子眼。可是更加没有预想的,屁股被人狠狠的撞着。“啊哟——”吃急的呼喊着。
“别挡着我搬东西。看到你这个少夫人就烦,当初是你提议要做的,我们买下来之后,你却不兑现。”背后那个人依然还是很愤怒,还向宛兰的背影吐了口口水。
宛兰踉跄几步,向前跌去。她挺着个大肚子,要是真跌在地上,可就……
终于一双手扶住了她。她安心的看过去,更是惊讶,“夫君……”
蒋堂淡淡的说道:“你没事就好了。”
宛兰心里升起一股暖流——蒋堂,还是很关心她的,不是吗?
好些个百姓拿着东西,出了门,他们的脸上还是不太高兴,心中将这个蒋府所有人,咒骂了上千遍。
而在远处,有两个人影,正注视着这一切。
“红灵,干的不错。”
“大夫人,还是你计划的好啊。我也没有想到这个事情,还是夫人让我到街上,哭诉蒋府将还不起钱的事情。”
“人来得蛮多的,要怪就怪素儿,名望太好了。”一阵阴冷浮现,带动周围阴寒之气,“跟我作对的人,都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两个人影又缩回去,继续看着戏,不过只看了一会儿,便走远了,“准备下一件事情吧。这只是个前奏,还有更好的事情等着府上所有人。”
*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吧,蒋府上下就忙于打扫。每个人的心情都是那么的低落,只要稍稍看了会儿院子中的情形就知道了。
以前的院子,富丽堂皇就不提了,至少干净整洁,如今被刁民袭击过后,满院子的狼藉。碎渣子,烂衣服随处可见,躺着地上像是在述说它们的苦楚。当然也有些刁民是没有走的,因为他们进来之后,没站稳就被后面的人推倒在地上,踩得爬不起来,再之后就被家丁抓起来,绑得紧紧的。
老爷披散着头发,而二夫人一脸憔悴,看着这个家。这个府是他们经历了大半生才建立起来的,想当初叱咤风云的时候,抬一抬脚,哪个敢多言。可惜犹如昨日,早已黄花凋谢,蒋府日渐没落,居然还被几百人这样的欺负。
老爷的脸上出现着微光,坐在一旁,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流出。而内心的悲伤,发泄出来,像个小孩一般的哭嚎起来。悲恸的哭声,在蒋府里回荡着。
二夫人抹了抹眼上的泪水,坐在老爷旁边,抱着他。老爷也靠在二夫人身边,不住的抱怨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这些人要这么对我——我可曾蒙骗欺负过他们吗?为什么要夺走我的东西——”
蒋府就是他毕生的鲜血,如今拿的拿、砸的砸,破败的景象溢于言表。他似乎看到了蒋府的末日,舍不得昔日的辉煌,那份富可敌国。
蒋堂扶着宛兰,监督下人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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