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烟知道被关山这样看着,自己也看不进书,看他这副模样,她便合上书,问他是否有话要说。
关山笑了笑,便说:“我想知道,像我们金城酒楼,你是否有兴趣加入?”
司徒烟道:“你问我没用,主要是高老板愿意放人。”
关山说:“高老板那边我会去周旋,但在这之前得先知道你本人的看法。”
司徒烟说:“人当然愿意往高处走。”
关山站起来,说道:“我明白了。”司徒烟见他进来真的只是为了问她这句,便不自觉笑了,见关山欲离开,她喊住他,说:“谢谢你。”
关山回头,她继续说:“谢谢你们善待传灯,也谢谢你那篇文章。”
关山微微一笑,他指了指司徒烟手中的书,说了句:“保存实力”,便转身离开图书馆。
司徒烟一回到荟仙楼,阿明就说高老板找她,原来高渐鸿想让她做好准备,今晚雅阁设宴,招待的全是城中权贵与省城来的专员,高渐鸿已让徐坤进了一些海鲜,就等司徒烟回来操作。司徒烟回到后厨,看到一堆海鲜摆在案台上,龙虾、鲍鱼、生蚝、海参、石斑鱼、海螺、沙虫等,全是高档货。徐坤拿起一只生蚝,说这些都是从宁城进的金蚝,司徒烟用手量一下,有手掌那么大,撬开壳一看,蚝肉饱满肥嫩,的确是好货。
司徒烟问:“到底招待什么人啊,这么大排场?”
徐坤道:“说是下派来碉城剿匪的专员,据闻十分厉害,曾经在港城剿匪擒杀了一千多人,所以便派来碉城剿匪。”
“剿匪?”司徒烟突然想起蜈蚣山下那条土匪船,那帮人救过她,看样子并不像是传闻中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不知道这次剿匪行动,他们能否逃过。想到这,她呼了口气,生死由命成败在天,老天爷管的事,她一个老百姓想那么多干嘛?于是系好围裙,趁着今日刚学的一些药膳知识,去鸡笼里挑了一只肥鸡,再回来把生蚝剥了壳,准备做菜。
这边厢,黄颜坐在梳妆台前面,细细地画眉,高渐鸿再三嘱咐她今天饭局的重要性,要她做好准备。南词对外宣称卖艺不卖身,但若遇到高官权贵,或是重要的利害关系,始终还是要入室伺候。落身妓院,卖与不卖,不过就是级别与价格的问题。黄颜知道有些事情早晚要面对,但她到底还是花季少女,仍会期盼在这烟花之地遇到良人,像关家少爷,虽知他已有妻室,但如能赎身,一辈子跟着他做小,即使在另一个女人面前讨生活,她黄颜也会做得很好。那日关山在桌下握着她的手,她已明晓心意,如果今晚的饭局也有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这饭局没有关山,入座的是她见过面的冯秘书、甄科长和警察局的郑局长,郑局长身边则坐了一个年轻绅士,穿着一身浅褐色的西装,戴金丝眼镜,长得剑眉朗目,非常英气,这么英俊的绅士在这种饭局里实在少见,只见他优越的眉骨下长着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黑夜中闪亮的寒星,当这双眼睛扫向黄颜时,倒是让黄颜不敢多看一秒。于是她转过头,看看正中座位上的人,只见中间坐了个身材结实,鼻高平头的中年男人,身穿军服,配少将军阶,正冷冷地看着她。
高渐鸿见黄颜来了,便拉她过来压低声音说:“正中这位是梁恭饶将军,旁边这位年轻绅士就是城中巨贾陈墨之,可有钱了,郑局长今天特意请陈先生来,就是为了让他为梁将军剿匪出一把力,你待会坐那给他们俩布菜,记得要多给陈先生斟酒。”
黄颜点点头,高渐鸿便安排她坐在梁陈二人中间,黄颜见这位梁将军沉默寡言,即便冯秘书和甄科长为了活跃气氛滔滔不绝,他也一言不发,眼睛不时地瞟向陈先生。这陈先生也不搭话,只是微笑着听席上的人吹牛,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这时候,菜来了,杂役端上来一盘新鲜的蒜末粉丝蒸鲍鱼,还有葱烧海参、生炒石斑鱼片、葱油捞拌海螺片,最后端上来的是沙虫生蚝鸡煲,甄科长一看,叹道:“这生蚝鸡已经大补了,还配沙虫,高老板是要我们几个今晚不用走了呀!”冯秘书笑道:“据闻高老板新请了一个大厨,不仅手艺好,还是个美女哟。。。。。”甄科长接着问:“你说的手艺是我想的手艺吗?”冯秘书指着他,啧啧地笑着,他们俩你一唱我一和地讲着相声,饭桌的另一边却纹丝不动。直到郑局长说了句:“我们开席吧”,黄颜才开始给两旁的人布菜。这时,有个穿军服的士兵入内,说了声“报告”,便直径走向梁恭饶,附在他耳边说:“截匪船一条,缴获大批枪支弹药。”梁恭饶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陈墨之,便又问:“土匪呢?有活口吗?”士兵说:“毙了九个,有一个跑了,应是藏匿在附近。”梁恭饶道:“封锁附近一带,再派一队人进行地毯式搜索。”
见士兵领命而去,郑局长便道:“哟,梁将军今天初来乍到,这么快钓到鱼了。”
梁恭饶说:“之前就派人盯守,今天才撒的网,”他拿起筷子,看着一桌子的菜,说:“这碉城的海鲜,看来不比港城差呢。”
高渐鸿一边使个眼色让黄颜替梁恭饶斟酒,一边说:“早就听说梁将军爱吃海鲜,这些呀都是新鲜海捕差人快船送来的。。。。。。”
冯秘书见梁恭饶开心,便举起酒杯,说“来来来,我们祝贺梁将军,初登碉城即获大捷。”
桌上众人都站起来,向梁恭饶敬酒:“祝贺梁将军!”
梁恭饶看到黄颜也准备喝酒,便把她的酒杯夺过来,低声说:“女孩子还是少喝酒。”说罢,他将黄颜的酒一饮而尽。众人拍手叫好,梁恭饶坐下来,一边吃菜一边问道:“我听说你们碉城与其他地方不同,这边很多乡绅都私自养着一队土匪,可真有此事?”
郑局长便说:“这土匪也分几种,那些烧杀掳掠穷凶极恶的,都是椰城那边流串过来的土匪,像前几年邻镇的骑龙村事件,一夜之间烧光整条村,杀了近一百个村民;还有一些就是以前落败的民军旧部,这些人还有些底线,多数只为谋财;至于土生土长的一些土匪嘛,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将军说的那种乡绅私养土匪,应该是种族划分。我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碉城人的氏族观念是非常强的。。。。。。”
梁恭饶抿了一口酒,又说:“可今天截获的这条船,听我的人说,打死的那些人,说的都是本地话,”他笑着望向郑局长,说道:“一船的枪支弹药啊,把整个古埠扫平都够用。”
郑局长和冯秘书几人听罢,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陈墨之则淡然地吃着菜。
梁恭饶见气氛凝结,便哈哈大笑,举起酒杯说:“梁某初来此地,对环境不熟,接下来还需各位鼎力相助。”郑局长几人见状,便又都堆起笑脸,纷纷举起酒杯,陈墨之也拿起酒敬梁恭饶一杯,梁恭饶转过身来,主动与陈墨之碰杯,又道:“尤其陈先生,接下来,梁某还会多有打扰。”
陈墨之淡淡一笑,说:“能助梁将军一臂之力,是我们陈家的荣幸。”
此时的后厨,刚忙好一桌菜的司徒烟,正盛起一碗饭准备吃,却看到那堆做菜剔出来的鱼骨还在,她看了看坐在后厨喝酒吃花生的阿顺和阿昌,心想待会她下班的话,他们只会把这些倒进垃圾桶,于是她拿来一个盘子把鱼骨装好,又拿了自己的饭,打开厨房后门,打算坐在外面,边喂猫边吃饭。司徒烟在这后厨工作之后,每天都会把一些厨余分出来,喂给流落附近一带的野猫。这世道,人不容易,动物也不容易,那些野猫没人管,都去垃圾桶翻吃的,到了冬天,可能就会被人抓去炖“龙虎凤”,司徒烟不知道它们的结局会如何,至少在她尚有能力之时,让它们吃几顿饱饭,也是好的。
但今天野猫们不知道跑哪去了,昨天这个时候,它们都聚在楼梯底下等吃的,司徒烟于是走下楼梯,端着鱼骨,一声声的唤着“喵~喵~”,接着,她听见楼梯底的竹筐动了一下,以为猫咪们都躲在那,便轻手轻脚走过去,一把打开竹筐,“喵”地叫了一声,但这竹筐一打开,便把她吓了一大跳,里面并没有猫,而是蹲着一个受伤的男人,那个男人也抬起头看着她,光线太暗她看不清男人的脸,但见他肩膀上都是血,司徒烟正想着他是什么人,此时,外面人声喧哗,她向外瞄了一眼,只见官兵封锁了街道,正在排查路上的行人,司徒烟知道这个男人必定跟外面的官兵有关,想到以前汤玛斯跟她讲过一些革命党人的故事,大致与现在的情况无异,于是她断定这个男人就是革命党,正想之际,只见一队官兵已经向小巷走来,司徒烟赶紧把竹筐套回去,把鱼骨放在地上,又拿起自己的一碗饭,一屁股坐在筐上,一边吃饭,一边“喵~喵~”地呼唤猫咪们。
也许猫咪们也知道此刻是开饭时间,从转角处开始串出两只小猫,回应着司徒烟,顺着腥味往这边走来,接着,又有一只从远处奔了过来,它们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吃着鱼骨,司徒烟一边“喵~喵~”地哄着它们,一边内心慌张。这时,官兵们已经往这边走来,他们走到后厨门口,见司徒烟坐在楼梯下拿着一碗饭在吃,便问她有没有见到一个右肩受伤的男人走过,司徒烟说没见过,有几个官兵上楼梯检查了一遍后厨,又询问了阿顺和阿昌同样的话,得出都是一样的答案,便走了下来,打算去别处搜查,正要走的时候,一个官兵突然说:“闻不闻得到一股腥味?”跟在他后面的官兵也嗅了嗅,说:“的确有一股腥味。”他们环视四周,只见司徒烟坐在那吃饭,便问:“你后面是什么?什么味这么腥?”
司徒烟说:“后面,是垃圾呀,还有,你们说的腥味,是不是这个?”她指了指鱼骨盘子。
一个官兵走过来,看了一眼正在吃鱼骨的猫咪,又看了一眼司徒烟,说:“站起来!”
司徒烟只得乖乖站起来,只见她一站起来,她原来坐着的地方就有一块血迹。
官兵立马用枪指着她:“说,为什么会有血?”
司徒烟回头一看,竹筐上透出一块血迹,她又摸了一把自己屁股,一手湿腥,心想定是自己刚好压在那人的伤口上,导致血染透了竹筐。她于是放下碗,娇羞道:“女儿家谁没有这情况呀!你看,”她转过身让官兵们看她的屁股:“就是来月事。。。。。。你们也要我脱裤子检查吗?”
她知道那官兵是要她打开竹筐,但就故意误解官兵的意思,说那官兵要她脱裤子。
那官兵看她正是裤子的臀部位置有血,加上同行的官兵向他投来猥琐的笑,便有点不好意思,把枪收起来,说:“一旦有什么情况,要立马向我们报告!”
“是,长官!”司徒烟认真地说。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