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认识陈广胜,我的心里不禁一阵狂喜,好啊好啊,在哪里有认识的人都有好处啊。
胸口一松,腿接着也一软,我“扑通”坐到了地上:“勇哥,我跟小广是铁哥们儿。”
“操你大爷的,”汤勇一歪嘴巴,“扑哧”笑了,转头问臭虫,“你说怎么都这么些德行?”
“就是就是,”臭虫冲我一晃绿豆大小的拳头,“知道小广跟勇哥什么关系吗?仇人!”
“别急呀勇哥,”我在心里大骂自己傻,嘴上表白,脸烫得发麻,“我的话还没说完……”
“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物……”汤勇伸个懒腰又躺下了,“人哪,操。”
“舔×帮子舔到屁眼儿上去了吧?”臭虫的这句话还没说利落,“哎哟”一声捂着胸口就趴下了,屁股一撅一撅,跟一头上架的种猪似的。
我想笑,活该,谁让你小子连个恰当的比喻都不会?这话要是让我来说,我会这样说:我的亲爹,亲孙子亲到儿子的脸上去了吧?不对,那样的话就不是捂胸口了,恐怕连裤裆都得捂着……我明白,这当口我不能随便说话,应该装膘子,不然还不知道要捂哪里呢。
我冲汤勇傻笑两声,做憨厚状,咧咧嘴,摸着头皮又蹲了起来。
汤勇斜着身子摆了摆手:“别蹲了,坐着说话。你别听他胡咧咧,我跟小广没什么。”
这件事情在我的脑子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随便跟人套近乎,包括以后回到社会上。我记得多年以后我跟一帮兄弟给第二次出监狱的小广接风,一个叫黄三的跟我套近乎,我表现得跟此刻的汤勇一样,黄三当场就被蝴蝶的一个兄弟把肝打破了。我曾经跟蝴蝶说起过当年我跟汤勇的这个典故。蝴蝶说:这没什么,当年我比你还傻呢,这事儿要是摊在我身上,我也会跟你一样。那时候,蝴蝶跟汤勇都已经是“港上”大哥级的人物了,因为利益冲突,他们俩拼得你死我活。有一次我请他们俩喝讲和酒,汤勇笑了:“老四,我就佩服你这一手儿,当着人说人话,当着鬼说鬼话。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还记得当年在看守所你不承认你跟小广是哥们儿那事儿了?”那时候我已经跟蝴蝶联手了,说话也很硬。我说:“勇哥,小的时候谁都不是天上的老鹰,大家都是在战斗中成长起来的。”汤勇不说话,只是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一分价钱一分货(3)
记得那天汤勇再也没有跟我说话,他的眼里似乎没有我这么个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的心情有些沮丧,甚至后悔要求来他的号子。
汤勇很悠闲,我经常在不经意的时候瞥见他一个人倚在被子上吐唾沫做成的泡泡玩儿。
臭虫这孩子其实很可怜,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因为把邻居家的小女孩当玩具“玩”了一把就进来了。汤勇把他当丫鬟使唤,使唤完了就拿他开心,过了很长时间我才知道,这是因为汤勇知道臭虫曾经在背后骂过他。臭虫曾经要求过所长,要离开这个号子,不知什么原因,所长就是不同意。那几天,汤勇老是逗臭虫唱一些污七八糟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歌,对我不冷不热,好像我是个多余的人。
我一直想跟汤勇套套近乎,我知道这样的人对我有用,机会终于让我逮到了。
记得那是个礼拜天,礼拜天的监规比往常要宽松一些,我怂恿臭虫跟对面的姐姐对歌。
我说:“虫虫,对面的阿姨会唱刘三姐。”
臭虫说:“那有什么?我也会。”
我说:“你是男的,唱出来不正宗啊,要不你唱牛二哥,让她唱刘三姐,看你们谁能唱过谁?”
臭虫瞄着在一旁入定的汤勇说:“勇哥,礼拜天了,咱们热闹热闹?”
汤勇把一个唾沫泡儿吹到鼻头上,点点头说:“热闹热闹。”
接下来可就真的热闹了。原来臭虫这小子不会唱牛二哥,把嘴撅到窗口上哼哧了半天才哼哧出这么一句歌词:“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后面的就想不起来了,憋得小脸通红:“对门的大婶,该你唱啦——”
对门没有反应,臭虫可怜巴巴地冲汤勇眨巴了两下眼睛:“勇哥,对门的不理咱们。”
“你就说你熬不住了,想跟她睡觉,她就理你了。”
“那她骂我怎么办?”臭虫这话说得可真够儿童。
“那你就真的过去睡她,在这方面,你是咱号儿里的老大。”
“算了,我不敢。”臭虫怏怏地倒退回来。
“没事儿,你就这么说,她要是敢骂你,我跟她没完。”
臭虫跳舞似的来回倒腾了两下脚,神情有些茫然:“勇哥,我真的不大敢,听说今天是梁所当班儿。”
汤勇一提脚镣站了起来:“胡四,揍他!”
臭虫慌忙把嘴巴撅到了窗口上,声嘶力竭地喊:“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
连喊了三遍,对门终于开口了:“你的家在你妈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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