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格非去苏轼府上到底商议什么此时暂且先不写,且说这历城风雨,正是三更息来五更起,断断续续,连连绵绵,这孕者呀,最是害怕风雨,风雨来时即生骨寒,中医命之为气血不调,而实是心力交瘁加上痛恨无人怜的情致淤积。王甄儿也大致如此,万般情愫只恨无人说,虽然爹爹在侧,可是爹爹只懂得皮肉之苦,哪里能明白人心力之累呢?
或一日,三更时,是临期。虽然李府上下已经早做好了准备,但是未料到此夜雨急,雷电在上,雨打屋檐,声色俱厉。雷雨之势伴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手忙脚乱下人还有痛心的王苑之。大家都明白这一刻迟早会到来,却没想到在这一个混乱的夜。老天呀,你是来凑什么热闹,难道是汴京城的盛开繁花,还是历城不停息的绵绵细雨把你引来。总之这一切似在冥冥之中的定数,却又显得异常的突然。是的,是凡人子降生,必须是雷电交加,云雨骤起以凸显情势逼人,要不然都不好意思写。
站在屋檐下的王苑之听着这雷声雨声混合着夜色,有无比的恨,又无比的痛。恨李格非不归来,痛是我的甄儿呀,为父何曾见你前二十载受此痛苦,而后十载却是真真切切受得这般苦难啊!此时李易安亦是被惊雷搅醒,听其娘的声音似十分害怕,却说不出声来。李府不大,所有的声音便在李府中回荡。
清晨时分,伴随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的停息,婴儿呱呱坠地,李府的每个人才松了一口气。婴儿的哭声对女人来说是最好的应承,这也是女人最感欣慰的声音,哪怕是她已经昏死过去了,听到婴儿的啼哭,也能瞬间的感应灵修的召唤,王甄儿此时也正是如此,下人和稳婆收拾好房间,引王苑之进去,下人将包裹好的婴儿送到王苑之手中。王苑之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王甄儿,倍感痛心,再看看手中的婴儿,又似有点欣慰。此时下人等大都已出去休息,唯有王苑之还醒着,他可是一夜未眠呀!
李易安也跑了进来问道“外公,这就是弟弟呀!”诚然她是不知道女人生孩子的那些事的,是的,她现在才五岁。
王苑之和蔼又眼泛晶莹的道“这是你的弟弟!”
李易安稚气的问“那他怎么没有胡子呀!”
王苑之答道“他迟早要长胡子的,只是现在还没有长大,你唐迁哥哥不是也没长胡子吗!”
李易安“哦”了一声,似明又白一些道理,但是到底有没有明白,谁能知道,孩子的想法总是新奇又出人意料。
此时的李府格外的寂静,只有婴儿偶尔的啼哭声和王苑之的喘息声,王甄儿还在熟睡,抑或是昨日的精力虚耗的厉害,总之是世人都能理解的痛楚。李易安个自在房间里玩耍,不时过来张望一下王苑之手中婴儿,天真又好奇。偶然的会有一两个下人过来帮忙,请王苑之老爷回房休息一会,都被王苑之拒绝,因为他身边的一块,两块或者是三块心头肉还未及愿遂,他怎么能躺下。王甄儿尚未苏醒,他若醒来之后要找的人必然是王苑之这个爹爹,他怎么能放心得下离去呢!
约莫巳正时分,王甄儿渐渐有了生气,先是嘴角微动,再是臂腕上扬,王苑之见此情形急忙唤起“甄儿,甄儿……”
那王甄儿亦是慢慢苏醒,眼神迷离,嘴里却呼唤着李格非的名字,是的,她醒来后的第一声叫的不是爹爹,而是李格非的名字。在旁边的王苑之略有伤感,却也是情理之中。当王甄儿睁开眼睛看得真切之时,方才识得在自己身边的是爹爹。
王苑之来不及顾忌王甄儿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放下手中的婴儿来到王甄儿床边,殷切的道“甄儿,你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
王甄儿看清是王苑之,然后说道“原来是爹爹呀,文叔不在身侧,可是辛苦了爹爹了。”
王苑之回道“爹爹哪里辛苦,倒是我的甄儿承受着万般的痛楚,吾却无能为力呀。”
王甄儿道“小时候,爹爹是我心中的一座山,扛起了这世间的一切。长大了甄儿的心中有了另一座大山,却还是辛苦爹爹。”说完皱了眉头,悔恨不已。
王苑之气氛道“你别跟我提那李文叔,其一心仕途前程,却丢你等于异地,真是让人气恨之。”
王甄儿倒是劝慰道“爹爹莫要动气,这生孩子本就为人间痛事,谁不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呀,况且甄儿又不是第一次,上一次约莫也是如此,爹爹莫要惊怪,只是上一次甄儿一个人,这一次却有爹爹相伴,意足可也。”说到孩子,王甄儿突然想起,要看一眼孩子。
王苑之将孩子抱到王甄儿的身旁说道“你呀,和你娘一样的逞强,天下女人都一般的模样。”
王甄儿看着婴儿面露微笑道“爹爹看我这孩儿多可爱,可还未有名字,若等官人归来,不知何日,不如请爹爹赐名吧!”
王苑之思虑片刻后“就叫李迒吧,迒即远长,用走作边,意为行路悠长,长命百岁,世人皆有此愿也。”
王甄儿说“若是生活顺利,自然都是希望长命百岁的,若是世道艰难,长命百岁亦是痛苦百年。”
王苑之则阻道“呸呸呸,甄儿莫说悔命的话,人之生年,即望远长,哪有还未出世就先悲悯天下的。”
王苑之接着又道“人间之道,哪有世事顺心,就如你之临期,却不见李文叔其人,实为恨也。吾能愤力苛责于他,却难改你曾声嘶力竭的痛楚。”
王甄儿道“不必过分苛责官人,也许这些都是女人的宿命,今见我儿平安,也算欣慰也。”
正说之间,下人来报,门外唐国昌携夫人来访。
王苑之出门迎接。见唐国昌相互拱手作揖。
唐国昌先说话“原来是家翁在操持,文叔兄果真还未归来?想来也是汴京琐事繁多,耽搁了路程。”
王苑之叹道“莫提此人,我这一把老骨头为他操持家业。他执意远行,一心功名,弃妻儿于不顾,可谓负心薄倖也。”
唐国昌笑曰“呵呵,家翁此语乃真性情也,我观文叔兄并非负心之人,真乃是时事所逼,不得已而不为之。”正说之间,那唐夫人就去家室内屋去看甄儿和娃儿了,果然熟门熟路,轻然飘矣。
王苑之缓了一口气道“罢了,莫提此人。”
唐国昌拱手道“此番我来,除了携夫人看一下孩儿,还是想替李文叔作一些朋友该做的事,此后,王大人但有差遣,我唐某人定不辜负。毕竟这历城地界我轻车熟路,办起事来,也方便很多。”
那唐夫人携带上好的补品,径直来到王甄儿的房间,王甄儿半躺在床上,手轻轻的抚摸着李迒,母性有加。
唐夫人见王甄儿道“甄姐姐,身体可无大碍呀!听下人说是个男孩,我家迁儿可又多了一个弟弟,可甚好矣!将来一起玩耍,一起行走天下,可算是有伴了。来让我看看这孩儿”于是其双手“拿捏”着李迒“这孩儿通体透亮,可是吉物,李家门楣必是将要光大呀!”
王甄儿笑意相迎“唐夫人过誉了,只是一普通的孩儿,未来尚未可知呀。”
唐夫人笑道“姐姐,我可没胡说,你看他的父亲乃有经天纬地之才,他的外公亦是国之俊邦,再看看姐姐亦是大家闺秀,在这些人周围长大岂非是麒麟高枝,一蹴而就的飞腾万里!你再看看那小易安,小小年纪便以书文潜行,礼仪更进,比我家的迁儿不知道聪慧多少倍!”
听到这么说,王甄儿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遂阻曰“妹妹切莫如此看重我儿,李迒将来还未可知,我只希望易安莫要承受我这般痛苦,毕竟女人遭的罪你我都皆明了。”
唐夫人亦有担心道“女人总要有过这一场经历,这是自然之理,我等何能拒哉。只能……只能入得富贵人家,至少吃穿用度,补帖熨慰不用愁苦。”
王甄儿道“没有这边愁来却有那边愁,生存于李家府第,虽然不是豪门贵胄,亦不用为钱财生忧,可是这生死之事,却无丈夫在侧,即为叹也!”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