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女招待吗?”
“是的。不过……听说在京都,那是一家历史悠久的正经茶馆。”
“那我去你那里玩儿吧。”
“一定要来呀!”松子兴奋地说道。然后,她望着远处,嗫嚅着说道,“请您一个人来吧。”
“那样比较好吗?”
“嗯。”松子停住捻着袖口的手,点了点头。“人多的话,我存的钱很快就会花光的。”松子打算请我在那里游玩。
“你存了那么多钱吗?”
“我妈妈给我上了保险,到了三十二岁,我可以拿到好几百日元呢!”
有一天晚上,我忽然又想起了一句话,懦弱之女生无父儿。我有些担心,松子看上去很有主见,实际上会不会是一个弱女子呢?这我可要问问松子。
“松子,你珍惜自己的身体吗?”
当时松子正在隔壁的六叠房间里帮我妻子拆衣服上的线。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松子回答说:“嗯。”
“是吗?那太好了!”我翻了一个身,又合上了眼睛。我放心了。
前几天,我当着松子的面,将装满开水的铁壶往妻子那边扔了过去。我发现妻子背着我给我的一个穷朋友写信,想要偷偷给人家寄钱。我说,不要多管闲事!妻子平静地回答说,那是我的私房钱。我一下就火了。“我看你还敢自作主张!”说着,用力将铁壶向天花板扔去。我无力地躺在藤椅上,看着松子。松子手拿一把剪子站在那里。想刺我吗?想刺我妻子吗?我随时等着她来刺我,所以佯装没有看见。可是,我妻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切。
关于松子的事情,我不愿意再多写,我是不想写。我对这个孩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
松子已不在我的身边,我让她回家了。因为天已经黑了。
夜幕降临,我必须睡觉了。整整三天三夜,我想尽各种方法也没能入睡,反过来我却困得终日昏昏沉沉。这个时候,妻子反而比我更难受。她曾哭着对我说,你抱抱我吧,肯定能睡着。我尝试了一下,可是不行。记得当时邻村树林附近的一处灯光,在我的眼里仿佛一朵刺草花。
我现在应该睡觉,可是尚未完成的作品必须要有个结尾。于是,我就在枕边准备好了稿纸和BBB铅笔。
每天晚上,如万片花瓣飞舞在我眉宇间的滔滔不绝的词语洪水,今晚却不知为何,如同空荡荡的雪后天空,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羞愧得恨不得变成一块石头。我辗转反侧,用捕虫网捕捉在手不可及的远处天空中飞舞的蓝色蝴蝶,最后终于捉到了两三只。尽管都是一些空洞的词语,但毕竟还是捉到了。
夜间的词语。
“但丁——波德莱尔[8]——我。如同一条钢铁般的直线。除此以外再无任何人。”“死也要向前。”“为长命百岁而活着。”“蹉跌之美。”“只说Fact。夜晚我外出游逛,明知对身体无益,心里却十分痛快。我手拿一支竹手杖。(我知道附近的人都称它为鞭子。)少了这个,散步的乐趣就会减半。我一定会用它来戳电线杆,敲树干,打倒脚下的杂草。附近就是渔村,周围已是夜深人静,因为人们还要早起。下面是浑浊的海水,我穿着木屐向海里走去。我咬紧牙关,一心想去死。一个男人大声呵斥,(没志气,振作起来!)我喃喃自语,(我怕你更没志气。)船桥[9]这一带狗很多。一只一只朝我狂吠。一个艺妓乘坐的黑色人力车超过了我。她回头透过薄薄的布篷看了我一眼。八月末的一天,妻子去澡堂洗澡回来告诉我,有两个皮肤不太好的艺妓闲聊到了我,说我仔细看上去挺不错。(你这张脸,一定招二十七八岁的艺妓喜欢,下次请哥哥给你说一个二房吧。我是说真的。)妻子走在梳妆台前,一边施着薄粉一边说道。(如果早一年,不,早半年的话!)房檐低矮的屋子里,有一个挂钟当当地响起来。我拖着残疾的左腿跑了。不,这个男人逃走了。碾米店老板拼命赚钱,全身沾满了白白的米粉,为了养活他的妻子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儿子拼命地工作。我,(别小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是在卖力地赚钱吗?我完全不感到丢人。)周围响着碾米机的声音。”“按佐藤春夫[10]的话来说是极端的低级趣味,因此在这里企图表现的是夸张的美。”“文士相轻。文士相重。有来有往。——一台称量安眠药的精致的量具。面无表情的护士粗暴地搬动着量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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