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我皱着眉头拼命想让自己醒过来,那些笼罩在周身的浓雾一点点散去,我被困的意识瞬间变得清明,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后张口喊道,“小哥……”
醒了。
在不知道睡了有多漫长的时间后,我终于逼着自己清醒了。
“吴邪?”闷油瓶摩挲着我脸的手一顿,“吴邪,你醒了。”
感觉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我脸上,没有丝毫的放松。
“小哥,”我开口,嗓子沙哑得厉害,伸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嘴唇已经破了皮,被我这么一舔,血块又裂开,溢出点点温热的血丝。
“小哥,我口渴。”我勉强扯着嘴唇笑了一下,闷油瓶已经拿过一旁早已备好的水壶递到我嘴边,我伸手想去接,双臂却好像被分别绑了十吨的铅条般,重得我根本提不起来。
“吴邪,喝水。”他开口,将壶口轻轻碰在我的唇边,我张口,水流进我的嗓子里,瞬间全身的细胞仿佛都舒展开。
又喝了几口,我才摇了下头,等水壶拿开后,我缓了一口气道,“小哥,我没事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半晌后突然低下头将脸埋在我的肩窝,双手环过我的后背将我抱住。
他没有哭,但从他身体里透出的那种悲伤,浓烈到令人心痛。
我心底有些发酸,因为闷油瓶的无声而钝钝发痛。
他并不是在向我道歉,或许这个时候他已经觉得没有道歉的必要了。他只是在不停地自责,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用我的痛来鞭挞他自己。
我想伸手抱住他,或者拍拍他的后背,但我根本抬不起双手,也不知道再说那些“我没事”之类的语言,是不是还能安慰到他。
我有没有事,我清楚,他也清楚。
“小哥,”我忍着喉间的酸楚,轻笑,“好痛。”
闷油瓶几乎是立刻将头抬起来,“吴邪,你哪里痛?”
他的声音里有着焦急和担心,带着焦虑的目光落在我脸上,这么温柔而熟悉。可惜我却看不见。
“手。”我回答,想了想,又补充,“肩膀,腿上,都痛。”
他的手落在我的臂上,轻轻抚摸,一遍又一遍,宛如羽毛从我手臂上轻柔滑过,带着一丝酥麻的暖意。好像真的很有效,原本微微刺痛的双臂也逐渐变得舒服起来,最初的痛已经缓缓散开,在闷油瓶的手心里消失无形。
“小哥,”我忍不住笑了一下,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闷油瓶的手指摸了过来,指腹在我的脸颊轻揉摩挲,明明是这么感人心脾的柔软,我却还是撑不住又笑了。
“吴邪。”闷油瓶终于无奈地开口,语气里带着疑问。我知道他在问我笑什么。
“我只是笑,你的手什么时候这么神奇了。”我道,“本来手臂很痛,让你揉了这么几下,就不痛了。”
“吴邪,”闷油瓶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我的额头,头低下来隔着他的手抵在我额头,呼吸时他的气息都扫在我脸上,“你不用这么做,你的意思,我都知道。”
我的笑瞬间僵住。
心里漾起的除了惊愕外,还有一丝被戳穿后的窘迫。就好像扮演的小丑自导自演,闷油瓶却始终冷眼旁观着。
我靠他大爷的死闷油瓶,小爷里子面子豁出去不要是为了谁?
他以为小爷真的不痛吗?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脑子怎么都转不过来,既看不见闷油瓶的表情,身上又实在痛得厉害,干脆把脸一扭挣开他放开我额头的手,皱着眉头不想搭理他。
“吴邪,”闷油瓶的吻落了下来,在我脸颊的伤口上轻轻印了一下,我一怔,就听见他说,“吴邪,是我不好。我说过要保护你,不放开你,却总是让你陷进危险。吴邪,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沮丧,我不想丢了自己,也丢了你。”
我轻声低叹,动了下手指,有些麻木的刺痛。但为了这只闷油瓶子,小爷豁出去了。咬着牙拼了一口劲抬起手抚上闷油瓶的黑发道,“小哥,这是一次意外。”
我想告诉他,他不会丢了我,哪怕是我掉进了地狱会一定会想办法爬回来,就像这次一样,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回到他身边。
但话语涌到了嘴边,我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语。
这些话说了太多到最后已经不会再有什么作用了。闷油瓶这一次是真的绝望了,他手指上还有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摩挲着我脸时粗糙的疤痕一下下刮着我的肌肤。我掉进地下的时候他真的像疯了一样拿手去挖那些废墟,那一刻他心里不再是惊吓或是担心,而是透彻心骨的绝望。
我和他,在不同的地方同时想着,也许这次我是真的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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