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愣在一旁,看下人抬走血泊里的玉衡,想跟着去看,不知怎的挪不动步子,瘫坐在地上。
忠顺王府一隅灯火通明,下人一盆又一盆端出浸满纱布的血水来,脚步匆匆,无人敢多停留。
止血的药粉用了一瓶又一瓶,奈何派不上多大的用场,药也喂不进嘴里,几位大夫如芒在背,比前些日子更加煎熬,救不回玉衡,他们也没好日子过。
宋承来问时,为首的庞大夫只道:“世子不肯喝药,没有活下去的意志,等血流干了,人也就不行了。”
宋承如何听不出来这意思,玉衡一心求死,浑身都在抗拒大夫的救治不肯配合。
他是豁出命来和家里对抗,不知是为了他的婚事,还是为了多年所受的不公。
宋承封死了消息,对外只说玉衡染了风寒未愈,需在家中静养,剿灭反贼后还算太平,武将并不像文官那样忙碌,告假多日也无妨。
忙碌一番后,血最终还是止住了。何氏听小厮回禀,玉衡醒后一句话也不说,饮食照常,可始终不愿见人也不愿意说话。
何氏暗想,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引诱自己儿子对她这般着迷。
宋承知道何氏的念头后淡淡道:“我见过一回,长得是不错,听说襄州平叛时还受了皇兄的赏赐,我还听说他二人相好有多半年了,你我居然没看出一丝不对劲来。”
何氏道:“既然衡儿这般痴心,不如就成全他。”
“成全?”宋承冷哼一声,“她是衡儿拜师时认识的,衡儿若是娶了她,他岳家总不能是江湖人吧。且那女子举止无礼性子又强,来日宫中命妇谢恩面圣,她如何能担得起来?”
何氏道:“总不能为了这个再逼死衡儿,安儿去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真狠下心辞官,带着那女子远走高飞,这王府又要交给谁?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咱们王府这般显赫,衡儿又何必非要找个有助力的岳家。”
宋承沉默不语,思索着夫人的话。
几日后,玉衡贴身小厮小满拿着一封辞呈,站在宋承书房前,不敢进去,可这事太大,他也不敢私自听玉衡的话。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见了宋承。
“这个逆子,他倒真敢?”宋承拆开小满手中的信封,一字不落的读完了玉衡的辞呈。
还好小满先拿过来,给自己看过,否则这封辞呈交上去,他得花多大的功夫去回旋。
何氏看到辞呈时,正斜靠在贵妃榻上喝药,宋承径自递到她面前,何氏看了,急得刚吃下去的药都吐了出来。
何氏道:“王爷,衡儿是铁了心了,这孩子从小听话,你我说什么没有不应的,这次执拗起来,他不会轻易松口,不如就答应他吧,我快不行了,总得让我在闭眼之前看见他成家有了孩子…”
何氏说的伤心,不住的摁眼角的泪,宋承亦知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竟然也艰难的点头答应了。
回想十几日前,他拔刀挥向自己之前,还不忘退开两步,不过是怕冲动之下刀刃误伤了何氏,他到底还是顾念着家人。
只愿以自己作为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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