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六鬼让马前炮做情报分析师,这是他们不可原谅的疏忽。马前炮只有强三品的棋力,他能看懂谁在攻击谁,却看不出这两位高手在目前的复杂局面下,到底谁优谁劣。
如果换做鬼道人,就不会火烧屁股似的不停地给霸王凳打暗号。
桂叔铭吃了一坨又一坨黑棋,但是局面仍然胶着。黑白双方的几块棋凌空缠绕,看似黑棋处于下风,但是黑棋弹性十足,一旦反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桂叔铭似乎嗅出了什么味道,他的落子速度越来越慢,眉头越皱越紧。
午饭时间,棋局稍稍停顿一会。听雨轩为棋手和来宾准备了简餐。不过,没有酒,郭铁嘴可不希望谁在自己的地盘上耍酒疯。
费保定为华安安买来几样素菜,马修义来回张罗着茶水。
“兄弟,局面怎么样?”费保定悄声问。
华安安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对桂国手这局快不行了。”
他的音量很小,恰好能让正在背后剔牙的马前炮听见。或者,就是要让马前炮听见。
马前炮是个对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好员工。他像复读机一样,把华安安的原话放给霸王凳。
霸王凳面无表情,只是嘟哝了一声:“唉,这个郭老……”
饭后续弈,霸王凳加快了行棋节奏。不过,桂叔铭那边进展缓慢,马前炮一直不给他发暗号,他也就慢慢沉稳下来,但还是不停地抬头张望马前炮那边的动静。
两盘棋一直进行到掌灯时分,棋局挪进了对局大厅。观棋的宾客熬不住,纷纷向郭铁嘴辞行。只剩下赵元臣、王师爷和几个铁杆棋迷。
霸王凳看华安安连连打着哈欠,已经显出疲态,便加快了棋局进程。由于三心二意,只顾看马前炮的暗号,他一直没有深入到棋局中。他的棋凌乱参差,思路断断续续,埋伏着很大隐患。
华安安不想过早惊动他,对他的漏洞一直视而不见。直到霸王凳感觉时机成熟,吹响总攻的号角时,华安安突然祭出天外飞石,楔进他的棋形薄弱处,然后妙手迭出,把他的队伍冲撞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霸王凳拍着大腿,唉声叹气。他顾及脸面,只得草草收场,把重担交给了鬼道人。
六鬼中,只有他和鬼道人是决定性的力量,其他四个人,都是甘受骂名,以拖磨时间为主的配角。
华安安收拾了霸王凳,转回身,立刻唤醒了自己在桂叔铭白阵中沉睡了一天的翻盘妙手。
“啊呀!”不仅仅是桂叔铭一个人,还包括苦苦看了一天棋的人们。谁都没注意到,华小子竟藏有起死回生的妙手。
桂叔铭挠着脑门,可爱的娃娃脸仍然可爱。他一直觉得棋局有问题,却怎么也找不出玄机。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一张无边无际的网中唱着渔樵问答。可惜,华小子要收网了。
鬼道人下棋慢条斯理,其实他不想拖延时间。面对一个连续下了三盘棋的疲惫对手,不需要自己磨时间。他只想扎扎实实下一盘好棋。
华安安含了一丸药,是郭铁嘴上次给他用来对付童梁城的。
桂叔铭苦笑着,重新扎住阵脚,这很费时间。黑棋的残子把自己的腹空搅得七荤八素,大片山河沦陷。能收拢那些散兵游勇重新归队,他确实发挥了自己天才般的组织能力。若不是对美好白天的留恋,他早就死心了。
不过,华安安再没给他机会,两个人的官子功夫工力悉敌,谁也没占上风。但是他的损失无从弥补,虽然打赢了最后的单片劫,到最后还是输了三个子。
郭铁嘴暗暗叫好,范大果然好眼力。这个华佳技法独到,实力雄浑,确实是年轻辈中不可多得的佼佼者。再过两年,这棋坛怕是范大、施定庵和华佳三足鼎立的局面。
王师爷悄悄问:“郭先生,这局面如何?”
郭铁嘴说:“目下剩下六鬼单挑,怕是要下到明天了。”
王师爷捶捶胸,哀叹一声:“没料到,这小子这么难啃。”
华安安直面鬼道人一个对手时,心里彻底踏实了。胜负只在这一盘,咬着牙就可以坚持下来。
他直勾勾地盯住鬼道人,把对方看得心里发毛。他不是恫吓,而是无奈。如果还有下次,他宁肯认输,也不愿再打车轮战了。
棋局进行到后半夜,马修义为华安安端来夜宵。华安安一低头,几滴鲜血滴进汤里。他的鼻子流血了,这是脑力耗尽造成的。
马修义心疼得眼泪滚出眼眶,心想,这哪里是下棋啊?这是杀人呢。
费保定看到桂叔铭落败,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华安安对鬼道人这局棋几乎没有悬念,他放心地带着桂叔铭到街上喝酒解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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