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一个口袋来,将手中提着的头颅塞进去。这个口袋,就是原来她装琴的布囊,难怪那么脏。
那染在她身上的血迹,在太阳的照耀下,也渐渐变得灰暗,仿佛是永不能扑落的尘埃,沾染在她的衣衫上。谢云石忽然想到,她身上的脏污,是不是都是她杀的人的鲜血?
漪兰将头颅藏好,淡淡道:“走吧。”
谢云石怒道:“我不走!我要回王宫,这件事与我无关,他们会相信我的。”
他说着,转身向回走了去。突然,他的腰上微麻,全身再也不能动作分毫,头上一黑,被一只口袋当头蒙住,他还未明白过来,已被漪兰扛起,向外飞奔去。
有件东西不停地碰着他的腰,谢云石动弹不得,也无法知道那是什么。猛然之间,他忽然想起,这是云中君的头颅,一阵恶心冲起,只得强行压下。
所幸不过多时,布囊揭开,漪兰将他放了出来。这是云中城边上的一座高山,名叫鹿山,此时国人都在都城中庆贺,这里几乎无人踏足。谢云石的腰上又是一麻,气血开始通行起来。他霍然站了起来,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漪兰仍然静静地望着他,道:“不会有人相信你的,因为,他们必定会认为你是为了偷云梦香沉,才伙同我杀了云中国君。”
谢云石大吼道:“我是冤枉的!我跟你只是在路上认识的而已。”
漪兰淡淡道:“你跟他们说,你带一个只是在路上认识的土著女子去参加国君的庆宴,他们会相信么?”
谢云石怔住了。——这样的话,会有人相信么?不会!他喃喃道:“可是我真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啊!”
漪兰扶住他的肩膀,道:“你跟我走吧。”
谢云石跳了起来,道:“你这凶手!还要我跟你走?你想都休想!”
漪兰并不理会他的愤怒,道:“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雇佣我的那个人,只有抓住他,世人才会相信你的清白。”
谢云石的愤怒顿时消散,他一把抓住漪兰的手,刚要说什么,却又摇了摇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杀手,是要信守诺言的吧?”
漪兰点点头,复又摇摇头,道:“没关系的,我突然想通了……”
她头巾下的眼中突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我不喜欢人家叫我血兰,漪兰这名字很好。”
谢云石怔了怔,心里立即欢喜了起来,又抓起漪兰的手道:“那你干脆不要做杀手了,以后我永远叫你漪兰!”
漪兰跟那雇主相约的地方就是凤鸾岛。那个雇主长得什么样子,漪兰并不知道,她甚至没有见到那雇主,因为,这个雇主是在岛东面一片松林中约见她的。松林很密,她根本看不清远在十丈外的人形。
这雇主是个很谨慎的人。
他们相约,当漪兰得手之后,他们还在这片松林、这颗松树下见面。他欠漪兰的一半钱,也会在这里交付。漪兰为了记住见面的地点,就在松林中系了一根红丝带。就是在村中杂货摊上买的那种普通的红丝带,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漪兰才一踏进松林,就呆住了。
每棵松树上都有一根红丝带,普通的,最常买到的那种,连系的手法都一模一样。
漪兰顿住。
谢云石眨着眼睛,四处张望着,道:“这是什么意思?”
漪兰一字一顿,道:“这个意思,就是说,他并不想付给我另一半的钱!”
她突道:“小心!”
寒风陡起,她掣出了宝剑,护在了谢云石的身前。就在这时,每棵松树,竟然都活动起来,树枝以奇异的角度弯曲变形,瞬间幻化成了一名兵士!
兵士们头缠红布,手握利刃,他们的脸上满是茫然,但每柄刀,都迸发出凌厉的气势。漪兰目中神光渐渐冰冷,她已明白,自己已陷入奇门遁甲第一绝阵——驱木赋型大法中了。
她缓缓抬剑,平眉而齐。
那些松树化成的兵丁也不急着围上来,而是挥动着手中的利刃,围着他们缓缓转动着。越转,人影就越多,到后来,虚虚晃晃的,仿佛有万千甲丁一齐出动,远处的景色,全都隐在了这夺目的刀芒中。
刀芒如林,中午炽烈的阳光透空而下,日影被雪亮的刀锋反射,激射出更加刺目的光芒。松兵缓步逼近,刀芒射日,渐渐地,两人的周围越来越亮,化为一片光海。
漪兰的目光更冷,谢云石的心也沉了下去。他已看出,这实在是个很厉害的阵法,而他们脚下的泥土突然振荡起来,正渐渐地向地心陷去!但阵法尚未发动,他们也不敢先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谢云石从心底中升起一阵不安,就在这时,漪兰手中的剑突然动了!
一道寒光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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