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识进了里屋,在床边面对着她坐下的那一刻,彭瑾的尴尬症立刻又犯了。
她刚才干嘛多嘴喊了刘识进来,现在他和自己面对面地坐下,是打算促膝长谈吗?
谈什么呢?
彭瑾的心思一转,把话题引到了今早在荣寿堂生的事上。
“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彭瑾揣着小心问,又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当时祖母和母亲逼得急,我也是怕大家僵持难解。都是一家人,真的闹开了,都不好看。”
刘识看彭瑾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伸手想要揽了她在怀里安慰,又顾忌她暂时对他接触很排斥,只得笑道:“对啊。祖母都说出那样的话来了,我就是再坚持,也难以让她和母亲回心转意了。”
声音清朗,如山间泠泠的清泉,又略带调侃,多了一分烟火味儿,话里话外,几乎不见对闵氏和崔氏明责暗讽他落榜一事的任何不满和怨怼。
彭瑾有点愣神,记得最初她无意间跟刘识提及诚意伯府的一干人时,刘识还时不时地流露出对家人忽视他的抱怨,怎么现在闵氏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了,刘识反而完全不在意了?
彭瑾不知道,刘识已经明白,什么人才是他真正应该去在意的。
那就是她,这个在刘识看来温柔体贴、聪慧果敢的妻子。
不过,彭瑾觉得这不是她现在应该关注的事。
彭瑾抬头觑了刘识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低声道:“我提出送生辰礼物定人选一事,你也不会怪我吧。我是想……”
“我知道,你是想为我拖延一段时间,让我好做心里准备。”刘识打断彭瑾的话,叹息一声,最终没有忍住,抬手摸了摸彭瑾已经愕然扬起的脑袋,在彭瑾摆脱他之前又飞主动拿开,柔声道:“是我委屈了你,应该我歉疚不安才是,你不用在心里有什么负担。”
任谁,在怀孕的时候,丈夫却要纳妾,都会不开心吧。
可是,彭瑾在此时,却还在为他忧心劳神。
他刘识何德何能,娶得如此贤妻!
唯有此生绝不相负,才能回报彭瑾的一片深情。
彭瑾目瞪口呆,原来刘识是这样想的!
她还以为从荣寿堂出来,刘识就一路阔步前行,直甩了她好几步远,是因为生气了呢!
原来,他是真心站在那里,等着她跟上来的,而不是碍于面子,做给别人看的!
怎么办,感觉愈愧疚了呢!
彭瑾不是没有骗过人,当初为了争取一个价值上千万的合同,她甚至不惜到夜店扮成卖酒女郎,伺机接近对手公司的投标负责人,瞅准机会窃取标书上的关键数字,一举拿下合约。
可是,面对赤诚坦然的刘识,她却做不到理直气壮地欺骗。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有几分尴尬,又似有一丝不必说破的和谐安宁。
“你不用这么惊讶吧。”刘识失笑,故作洋洋得意地说,“我这个人虽然算不上高节义士,但是有错认错的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彭瑾忍不出噗嗤笑出声来,原来,刘识又误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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