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瑟优娜扬手扔下的翠绿色鹅毛羽扇,我忍俊不禁,几乎想要放声大笑起来,可还是忍住了,因为我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正透过欢乐的人群向自己遥遥看来。
我惬意地抬首,隔着轻提裙角正要步入舞池的少女、隔着戴有单片镶银边眼镜的伯爵、隔着头饰眩目招摇的贵妇,对那舞池另一端,有着干净清朗面容、犀利湛蓝眼眸的男子浅浅一笑。
“盖勒特……”
他高举起酒杯,透过澄净的金色液体,站在欢乐喧闹,摇摆起舞的人群中央,向我致意。
前世今生,这里,究竟是谁的舞会……?
“啪哒……”
泪水混合在笑容中,眼前的景物渐渐晕开……
“啪哒……”“啪哒……”“啪哒……”
淡淡的腥气入鼻,我缓缓睁开眼,动作僵硬地将因睡着而掉到床下的书捡起。
“醒了……?”房间的门被推开,亚伦西斯大步走了进来,“盖勒特,我们停止好不好?”他满脸焦躁,显得比我还憔悴。
“你答应了要帮我的。”我淡淡地笑道,“只是四盆而已,还早着呢……”
在床边的黑色小案上端放着一个银盆,正对着它的上方,我的一只手始终保持着下垂的姿势,搁在盆的边沿。
那从不间断的浸着甜腥气味的“啪哒”声,就自手中静脉上新添的狰狞裂口内,顺着白皙的皮肤,缓缓淌出。
满盆的黑红,仿佛一直都有翩跹的蝴蝶从银盆的底部破碎着飞出,扇动着它们华丽到令人眩目的蝶翼。
然后,在飞到半空之后,“啪”地一声,跌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上,灰飞烟灭。
“我们就停一会儿……”亚伦西斯趴在我的床前,“盖勒特,你看看你的脸,虚弱成了什么样子?!”
我浅浅的笑,“对不起,不能停。很疼的,这样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一开始,我就应该去把那个邓布利多找来!”亚伦西斯气恼地转身捶墙。
“那我还来求你干什么?”我抿唇一笑,“我可不要前功尽弃。”
“可你——你能保证你这样做真的有效?”
“大概。”我漫不经心地说。
“什么?!”亚伦西斯错愕地瞪着我,片刻之后,他烦躁的吐出口气,“好、好、好。反正,你是知道的。你若死了,我也不会独——”
“亚伦西斯。”我截住他的话,“我并不惧怕死亡,但,这里有更令我留恋的人,所以,我也不允许轻易让自己离开。这个方法,我已经思考了很久。我的生命,就好似一滩浑浊的死水,停止了流动。灵魂的重叠,对身体造成的损伤是致命的。残缺的身体无法支持多久,停滞的时间是必要向前的,我阻挡不了……或许,只有彻底的毁灭,才会换来纯粹的新生!我,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你就想出了这个变态的鬼主意?!”亚伦西斯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嗓门,“把残余在体内的鲜血全部放光!你这是变相的自杀,你疯了么,盖勒特?!”
“我有分寸的。”我摆了摆手,“不要担心,就算死了,我或许也——”
“你想过身边的人么?!”亚伦西斯突然激动地喊道,“你这样做,万一出事,你有想过身边的我们么?有想过我吗,有想过瑟优娜吗,有想过巴沙特夫人吗,有想过……那个该死的邓布利多吗?!嗯——?!”
“亚伦西斯……”一时间,我竟好似失去了语言,“我爱你们,你们也爱我,这些,我都知道,都知道……”
“珍宝在何处,心就在何处……”不知为何,我失神地想起那一年,偷偷来到坎德拉和阿利安娜的坟前所看见的墓志铭。
“是的……所爱在何处,灵魂就在何处……”眼前,黑暗渐渐上涌,迷离中,我似乎看见亚伦西斯惊惧地扑到床前,我试图冲他笑笑,揉一揉他柔软的短发,还未抬起手,便被潮水一般汹涌的黑暗吞没……
“你,想好了么?”
我站在风中,眼前是结冰的、青苔斑驳的花岗石墓碑,那上面刻着的名字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风中,有个声音这样问我,“盖勒特·格林德沃,你想好了么?要去哪里?”
我回首,身后是一个个或认识或陌生的活泼新鲜的生命。他们在行走,有说有笑地路过我停住的这个山岗,他们的旅途还充斥了无尽的可能。
而我,没有苍老,没有疾病,没有疲惫,没有踪迹……
“向前。”我简单地回答,“我要向前,如此而已。”
倏忽间,大风猎猎刮起。我安静的呼吸,静默不语。
……
“邓布利多教授,我必须回去,是吗?”年轻的黑发男孩皱着眉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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