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在琼玉宫里留到申时,将后面的一些笔法简单讲完,才回了忠毅侯府。
她回了房,在妆台前坐下,卸下发间钗环。
一同卸下的,还有脸上温和的微笑。
柳凝闭上眼,指尖按在双眉之间,轻轻揉了揉。
这段时日她总是很容易累。
烦心的事太多,景溯那里还没有完全摆平,现在……又多了个琼玉。
她对卫临修的倾慕来得莫名其妙,柳凝觉得自己就像走在初春尚未解冻的湖面上,或许一下刻冰面就会碎开,她将被冰冷蚀骨的湖水吞噬。
不过比起琼玉,还是景溯的胁迫来得更紧迫些。
柳凝稍稍歇了一会儿,指甲尖掐了掐手心,让自己打起精神。
她换了一身浅绿色家常裙衫,淡妆微施,对着镜子琢磨片刻,又在发间斜斜点缀了支青玉簪,看上去好似春雾朦胧间的湖堤细柳。
与景溯不同,卫临修最喜欢她这般素净的打扮,她要去说服他带上自己同行,总得投其所好。
这种小心思用在卫临修身上,总是得心应手。
柳凝收拾妥当,便出了屋,亲手端了卫临修每日需饮的药汤,轻轻推开书房的门。
他果然在。
桌案上摆着几本书册,卫临修正来回挑选,旁边竖着一个小小的箱笼,里面摆着些日常所用的物件。
想来是在为出行作准备。
柳凝假作不知,只是缓步走到桌边,将药碗搁在卫临修面前,温柔地笑了笑:“夫君在忙什么?”
她脚步又轻,踩着绒毯上过来,卫临修似乎正思考着什么,竟未察觉到她的到来。
直到柳凝出了声,他才恍然初醒:“阿凝?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提醒夫君喝药。”柳凝微笑着搅了搅汤药,目光却落到桌上那几本书册上,假装不经意地问,“夫君这是要出远门?”
“你怎么知道?”
“你哪次不是如此。”柳凝笑吟吟地瞧着他,“就是个书痴……每回与同僚出游,也不管去哪儿赏玩,只在意要带哪本书路上看。”
卫临修听着也是一笑:“好像真是这样。”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柳凝稍稍思量一下,状似随意地拿起一本诗册,状似随意:“夫君这回要去哪儿?”
“江州。”
“竟是江州?”
她将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先是惊讶,随后眉眼间带上一丝淡淡的愁绪,“江州啊……说起来,距我离开,也过去一年多了。”
柳凝当年正是从江州嫁过来的,卫临修叹了口气,安慰地执起她的手:“阿凝这是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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