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是不顶用了,顾父就想着,玲珑回来了,先让她理家,等过一两年,维梌维杞娶了亲,若顾母还是不顶用,就让儿媳妇先理着,当然,顾母若是学会了更好,省的别人家说嘴。
玲珑要理家事,顾母再没不同意的。她这一年过的,心里就没真正踏实过,生怕做错了事给丈夫带了拖累,只能尽心尽力的做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遇着没主意的时候,也会和两个姨娘商议着拿主意,偏两个姨娘也是不中用,老实有余伶俐不足,实帮不上什么忙,茹婉也顶不上用,只能她一个人费尽心力理着罢了。
将家事移交给玲珑,顾母可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跟两个姨娘一块儿,专心给家里人缝制夏衫了,全不管玲珑如何折腾。
先让她缓一缓,歇过一口气再说吧。
如今的顾府,宅子只比顾大伯家的宅子小了一些,家里人口不多,看着极是空落。苏北多雨,草木长势葳蕤,院里总是长出很多杂草,家里干粗活的四个妇人根本拔不过来,草苔也长的浓密,为了防人踩上去滑倒,也要时不时的清理一番。活儿太多,四个妇人做起来就有些埋怨主家不甚厚道,凭顾大人如今的官职俸禄,多养些干活儿的人也是有银子的,何必催着她们几个挣命做事。
粗使的四个妇人是上一任指挥使家遗下的,许是召了主人的厌,许是她们自己不想走,既留下来又没别的去处,顾父就顺便用了她们。只是这四个妇人,性子怪刁,凭顾母还有些摆布不开,又不能赶她们出去,用着又不顺手,便只让她们做些整理家院的粗使活儿。
顾母并姨娘身边,各多了一个使女,做的是些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活儿,活儿是不累,主母们也不苛刻,闲出时间也让她们做自己的事。但是为人奴仆的,又不能看着主子们整日埋头做针线而自己干看着,就算是装样子,也要帮着一道儿缝几针,哪怕是只做个穿针引线的小事呢。
厨房也进了四个媳妇,两个是徽南带来的,两个是来苏北后新雇的,徽南那两个也不是原来家里的那两个。原来的那两人也是雇用的,人家有家人,不能撇了家人跟顾家来苏北。这两个是顾父离开徽南的时候买的两房人家里的媳妇子,男人们在前院照料车马做门子,男孩子跟在维梌兄弟们身边做使唤,其中一家的女孩子跟茹婉身边,半大丫头,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打个洗脸水、倒一倒夜桶这样的事情。
这两家,一家原本姓李,一家原本姓张,都是死契,顾父没夺了他们两家的姓氏,依然用着原来的姓,两家各有一个小娘子,张家的那个才八岁,原来的名儿叫丫丫,去了茹婉跟前,茹婉给她新取了一个名字叫采莲。
李家那个十二了,顾母是给玲珑备下的,玲珑回来见这个小姑娘挺伶俐,眼色也不错,就推给了顾母,将顾母身边老实的画角换了过来。顾母给小姑娘取了个名儿叫关关,关关雎鸠的那个关关。
顾母不识字,给两个丫头取的名儿,比好多人取的名儿都好听。
算来,家里连带男仆,已经有了将近二十名使唤人,连同主子在闪,近三十人,比之前成十倍的多了人,难怪顾母有些料理不来。
其实,顾父还有两个幕僚,只是他们俩不住顾家,另赁了房子住,两人身边也有使唤人,这银钱还是由顾家来付。
这一项项的,花的都是银子,单单顾父的俸禄,可养不了这么一家子。
说来,还是江南富庶,当官的外财多,顾父还不敢贪,只吃上面分下来的耗费与下面敬上来的灰口,家里境况就已经与以往大不同了。
为官,当真是极来钱的营生,也是极容易墮落腐败的营生,更是提着脑袋的营生。
玲珑不能说让顾父独善其身清白为官的话,除非顾父辞了官职回家,否则他在哪里都做不到独善其身清清白白,他若真清白的不取一分俸禄之外的财物,怕是这官也做到头了,若一个不好,顾家上下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玲珑想着:我其实没那么伟大,我的心也是不干净的,我天天想从前,其实就是一种虚伪。
读了圣贤书的许多人,最终,也都没成为另一个圣人。
我不能成圣贤,也无法成为圣贤,如今看来,只是个伪善的人罢了。
第22章聘妇礼与规
收了两回冀中来信,再寄一回,天气就大热了,热的人受不了,屋里院里,好似躲都没处躲,在外面要将人晒化,躲屋里又似又将人蒸熟……这样的天,还要穿三层衣裳,简直就活不过来。
顾母不做针线了,姨娘们也不做针线了,三人就躲在凉亭下,一个劲儿的摇扇消暑,天热,连话都懒得说了。
扇面摇出来的风也是湿热的,扑到汗津津的面上,越发惹人烦燥的很。
前儿端阳,顾母去了别人家做客,回来后就说那家人家里挖了池子,种了荷花养了锦鲤,池子上还有个水榭,她们都坐在那里纳凉,那日的风也热,不过掠过池子再扑上人身时,就清凉的很。又说家里这宅子大归大,没个池子终是憾事,别的倒不计较,就是夏天太难过了些。
可不是难过?夜里都热的辗转一宿的玲珑无数次的想念冀中高远又凉爽的夏日,苏北的夏天热的蒸笼一样,偏在家还不能只穿小衣,非得裹三层,必要遮的脖子根儿都不漏一丝儿才算是女儿家应有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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