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猛然攫住岳父的肩膀用力摇晃,“她怎么可能会忘了我们?忘了自己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她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脸色看起来吓死人了,苍白得半点血色都没有,喷了一口血后就晕过去了,一个时辰后醒来就变成这样了。”鄂老爷说着眼泪又滴滴答答掉下来。“她像着了魔一样,前一刻还昏睡,下一刻醒过来的时候就直嚷着头疼,然后肚子饿,再来就问我们是谁。我的女儿怎么会变这样呢?”
“我的天——”他呆住了。
“你们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鄂老爷泪汪汪抬头。
“她看到我和唐姑娘碰面,误会我们……”他甩了甩头,悲愤痛苦地道:“那已经不重要了。她怎么可以忘了我呢?她不能忘了我……”
“她连我这个养育了她十七年的亲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才更想哭哪。”鄂老爷大声地擤着鼻涕。“你们这些年轻人,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怎么会把事情搞到这步田地?”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颓然地摇头,痴痴地望向又继续在那儿斗蟋蟀的小妻子。
她怎么可以忘了他?他宁可死在她手里,也不愿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他这个人……
都是他害的,是他的自以为是和自作聪明害得她心痛到选择将他遗忘得一干二净。
“璞娘,你看看我,我是你最喜欢的相公啊!”他蓦然冲到她面前,热泪盈眶地大叫,抓过她的手贴靠在脸颊上。“你最喜欢这样抚触着我的脸,最喜欢把头靠在我的胸膛,你不可能全忘记了,你一定还记得我的声音,我的体温……”
“你个王八蛋,想吃我豆腐啊!”她先是一呆,随即恶狠狠地收回小手,一拳对着他的眼眶揍去。
“哎呀!”他疼得脸孔扭曲,捂着剧痛红肿的左眼,依旧不死心地喊道:“你再想想,你一定可以记得起来的,还记得你爬上树去摘梅子,我飞身上去把你抱下来的情景吗?你还赞我轻功好厉害,还有……”
“你这混蛋,烦不烦?”她龇牙咧嘴,穷凶极恶地一抬头,对着鄂老爷道:“老爷爷,你认识他对不对?麻烦把他拉走好不好?吵死了,一直在我耳边鬼吼鬼叫的,这样我还怎么玩斗蟋蟀?”
“好女婿,你先镇定点,她现在谁也不认得了,你再继续下去,会被她活活打死的。”鄂老爷连忙去拖他。
“不!”他文风不动,半跪在她面前苦苦恳求道:“你再努力想想看,一定可以记得起来。”
“老爷爷,你再不把这个精神失常的男人带走,我可要走了。”她倏地站了起来,不耐烦地就要往外走。
“那么你跟我回家,我们回梅花庄,只要回去,你一定就会想起来了!”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低沉哀求,“好不好?”
“不——好。”她怒瞪了他一眼。“我看起来很笨吗?怎么可能会傻乎乎地跟你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子回家?”
“我不是疯子,我是你相公。”他急道。
“哎呀,女婿,你不要再说了,现在情况太乱了,你不如先回去等消息,再不让她休息个几天,喝个几天的药,说不定就好了。”鄂老爷连拉带拽,苦口婆心地劝道。
“就是啊,姑爷,小姐现在脑子正打着结,你在这儿也无济于事,不如就先回去吧。”薛嬷嬷也劝说。
“不,我要把她带回去,我会请最好的神医来诊治她。”他黑眸坚决,咬牙道:“我绝对不让她再度离开我身边了。”
“可是现在她根本不肯跟你走,我们是好不容易才安抚她让她留在这儿,否则她早就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鄂老爷哽咽了一下,“她说她要去找自己的亲人。”
他真是心痛得不得了,心肝宝贝女儿完全忘了他,把他当作是陌生的老爷爷,这教他怎么不揪心难过?
“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再吵了。”璞娘叹了一口气,小脸无奈容忍地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你们好好地想个清楚,如果三天后还在这儿瞎缠不清,那我就要走人了。”
“璞娘——”他颤抖了起来,悲痛地闭上了双眼。
在这一瞬间,他真的完全束手无策,绝望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生平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真的太无能……
他该怎么让心爱的妻子再记起自己呢?
“你先回去吧,从长计议,我会好好地安抚她的。”鄂老爷好言好语地安慰道:“总而言之,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她跑不见的。而且这毕竟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家,处处都有她留下的痕迹,她一定会记起来的。”
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他面色深郁,心情沉重地站了起来,顶着逐渐淤青的左眼,诚恳地对鄂老爷道:“岳父,就请你帮我好好照顾她,我回去想办法,就算找遍天下名医也要让她恢复记忆。”
“好的。”鄂老爷叹气道:“那个大夫是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她是受到刺激才失去记忆,说不定再次受到刺激就会记起来了,可是他也没说清楚要哪种刺激才行……我看八成是个蒙古大夫啊。”
梅十一双眼陡然发光,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刺激吗?”他缓缓望向璞娘。
“绿头大将军,蓝带小王爷,加油啊!加油!”她又趴在那儿大笑,斗起蟋蟀了。
“老婆,我一定会让你记起我。”他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梅十一带来了文房四宝和红儿、绿儿,他坐在那一乘雪白的软轿上,风流蕴藉、摇摇摆摆地被文房四宝抬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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