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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洪福,刚过寿辰,就带来了雨。”正清点寿礼,感觉天色黑沉沉的,玉蓉就欣喜地跑到怡和殿门口,“真是个好兆头。”
“是啊……”云初手抚着用檀香木雕龙凤呈祥纹匣子装了的栾赋, “这一春而就下了一场雨,再不下雨,怕是要闹旱灾了……”
正说着,一道闪电破空而过,接着就是一声裂锦般的雷声,地动山摇,玉蓉妈呀一声尖叫,迅速关上门跑进来,脸色瓷白。
“快,把窗都关好了……”虚掩的窗猛被狂风涌开,被吹得劈里啪啦直响,黄豆大的雨瞬间飘进来,众人立时乱做一团,顾不得害怕,玉蓉指着穿堂里琳琅满目的寿礼,“……仔细些,这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伤了一件,你们拿了命也赔不起”
“大家别怕,先掌灯……”望了眼窗外瞬间变得白茫茫一片的大地,云初一边示意如烟去关窗,一边安慰被惊悚的炸雷和一室的黑暗吓得六神无主的众人,“急风暴雨不持久,这雨很快就会过去……”
如烟已经利落地关上了窗,慌乱的穿堂顿时变得有条不紊。
雨刚一停,麒麟殿的小太监就匆匆地跑出来清扫,这里是万岁下朝后接见外臣和批阅奏章的地方,万岁虽不常来,可他们也不敢怠慢了,尤其今儿麒麟殿门口的汉白玉台阶上还跪着一个号称文曲星下凡的状元郎。
一面扫着,小顺子不时地回头看看跪在湿漉漉的汉白玉地板上,落汤鸡般的状元郎陆轩陆学士,又仰头看看暴雨后从乌云中钻出的炎炎烈日。
就算是天上星宿,下了凡也早变成了凡人,他真就不怕烈日暴雨?
摇摇头,他想破头也不明白,万岁怎么会想出这个方法来考验陆学士,眼里有丝迷惘,有丝同情,险些撞上正低头干活的小祥子,忙敛了心神,还是快干活吧,一旦被万岁撞见这暴雨肆虐后遍地的落红残叶,怕是他们又要受皮肉苦了。
仿佛应验般,小顺子刚低了头,就听见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疾不徐,清晰而有节奏。
“……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见是廉贵妃,小太监们忙收了扫帚,贴了边跪下磕头。
廉贵妃眉头都没动一下,昂着头一步步走上汉白玉台阶。
木底的绣了一对并蹄莲花的水粉色丝绒绣鞋在陆轩身前停下,塔塔声戛然而止。
“微臣叩见贵妃娘娘……”见她停在自己眼前,意识已有些模糊的陆轩一激灵,强打起精神,忍着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给她磕头,“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你真的相信你是文曲星下凡?”良久,廉淑妃冷冰冰的声音从他头上传来,“就不会这么丢了命”
“微臣不敢……”陆轩继续磕头。
“墨帝五年,沈醇和李雄因为对黎国的盐政当朝争辩,不顾万岁,动手厮打起来,惹得龙颜大怒,被罚跪在乾坤殿前,当时正是烈日炎炎,不巧午间竟下了一场暴雨……”廉淑妃仰头看看似火烧般炎炎烈日,“经过烈日暴雨,两人被赦免后,高烧不退,众太医束手无策,当晚双双毙命”
“臣听说过……”陆轩磕头,“万岁当时正在午睡,不知道下雨,忘了及时赦免他们……”
“暴雨烈日……”廉贵妃美眸低垂,眼里有寒光射出,“同样的境遇,你会比他们强吗?”
“臣……”陆轩哑然。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一向对他赏识有加,原本兴致勃勃的墨帝,一听他想求娶云初,立时就变了脸。在他的印象中,万岁对这些一向是很豁达的,宫里的徐贵嫔就是孀居再嫁,董爱新丧,他依然毫无顾忌地给董书指婚。
可是,这样一个无所顾忌的墨帝,为什么单单对他求娶云初会如此反感?
万岁突然暴怒,连姚相爷都白了脸,不敢求情。他隐隐地觉得,不是栾国没有斩杀文人的先例,墨帝当时就会杀了他。
把他放在烈日暴雨下,就是变相地让他死吧?
不知墨帝会怎么处置云初?
她一直不赞成他这么做,这都是他自作主张,但愿别连累了她,想起墨帝那张暴怒的脸,身陷绝地,陆轩心里却暗暗担忧着云初。想起云初那如花般的笑颜,陆轩心头就生出一股柔情,被太阳晒热了的后背传来些许暖意,陆轩又挺了挺身子。
“……董夫人是克夫克子命”见他倔强地挺直了身,廉贵妃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你是三代单传,万岁爱惜你才华横溢,担心你因娶她而绝后,才会龙颜大怒……”
“微臣……”
“本妃知道……”没让他开口,廉贵妃兀自说道,“董夫人天生异才,长袖善舞,你是受了她的迷惑,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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