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泉正摸口袋找烟,听到这话,狐疑地转过身来盯住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南溪笑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自己的生活,不是你的笼中鸟池中鱼,更不是你的女人。我妈妈欠你的,我欠你的,你要我还的,我通通都已经还够了。以后我怎么样都是我的事,我和谁交往也是我的事,你既然已经把他介绍给我——你现在阻止还来得及。你不是说他是你兄弟吗?你可以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去跟他挑明;否则,你现在不说,就永远也不要再提!”
符清泉很诧异地盯住她,大约是因为她已软弱妥协多年,现在忽然奋起反抗,让他很不敢相信似的。
良久后他恍然大悟的模样,像是刚刚想明白南溪说什么似的,唇角绽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原来……你记得这么清楚。”
他声音婉转轻柔,和平素的刚硬判若两人,然而那磁性声音里却潜藏着种种讥刺与不屑。
原来,你记得这么清楚。
南溪登时涨红脸,他居然可以转过头来拿那件事来嘲笑她!
原来一个人,一个曾经对她千依百顺、言听计从的人,真的可以如此翻脸无情。
曾经依偎着度过的最甜美的时光,在如今这样刻薄的话语前,统统变成另一种可笑的讽刺,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
她一刻也不想在他面前多呆,任凭他说什么都好,她不想再见到他,一刻也不想。
刚爬上楼梯没两步,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然袭来,南溪紧紧抓住楼梯栏杆,她真是,她真是高估了符清泉的道德水准!
一直以为他是有所愧疚的,所以这些年来,多多少少,总有照拂她的地方。甚至于他给研习社捐款,又花钱请名角来给研习社授课,纵然他曾将做这些事的初衷都说得十分不堪,她总还有那样一丝幻想,以为……以为他至少是心存愧疚的。
若到万不得已时,这总是他对不住她的一样事情,她至少可摊出来自保,或是与他彻底一刀两断。
万万没想到,这居然可以成为他的一桩得意之作,用来羞辱她。
那是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一个男人可以用来羞辱一个女人的最基本方式。
很多很多年以前,那记忆久远得像上辈子,或者说那其实就该是上辈子,从她对符清泉彻底死心的那一刻起,她和符清泉,都是再世为人了。
原来她偶尔还会怀有奢望,不知符清泉什么时候会大发慈悲,赐她一个痛快的解脱。
而现在,是与非、对与错,她都没有心情再去理会。
关于那个夏天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愿再提起。
纪晨阳照旧殷勤,南溪甚为无奈,她在符清泉面前说得极硬气,然而那时候她以为符清泉肯定要给她使绊子的,没想到符清泉两手一伸,便把全副摊子留给她。她试着和纪晨阳说:“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结果纪晨阳瞅着她直笑,笑得她心里发毛,他问:“你怎么知道我把你想得很好呢?”南溪很是无语,撇嘴说:“那你之前不是说我……”
“我之前说你很中国,”纪晨阳狡黠笑道,“很中国这个词,又未必全部都是褒义,可以是传统美德,也可以是一贯的劣根……”
“性”字尚未出口,南溪已柳眉倒竖,纪晨阳立刻变换口风:“不过我现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为什么我眼里常饱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嘛!”
南溪哭笑不得:“我哥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话一出口南溪便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好端端的,想符清泉那个变态做什么?
纪晨阳讶问:“我怎么了?”
南溪不得不接话:“油嘴滑舌呗。”
“那你哥为什么不能有我这样的朋友?”
“他——”南溪想了很久,最后悻悻道,“他从来都不会说好听的话。”
纪晨阳嘴巴又张成O型,瞪她老久后问:“我怎么老觉得我认识的清泉,跟你认识的不是一个人呢?”
南溪一时语塞,她当然知道符清泉在纪晨阳那里早把话说了个滴水不漏,什么他们兄妹感情失和他颇为痛心啦,什么南溪年纪还小不懂得父母兄长一片苦心啦……总之他在纪晨阳心里,那就是兼精明能干与孝子贤兄于一体的完美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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