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烟雾袅袅,陈文明的指间已经燃起了第五根烟,他是有名的烟筒子,尤其谈正事儿的时候,更是依赖得不行,仿佛没有烟,思维也进行不下去似的。
卫黎军轻轻转开不锈钢的烟灰盒,把自己还剩半截的烟蒂嵌了进去,跟着他抽多了,嘴里有些涩。他的右手持着那份收购合同,已经在看第三遍了,等得太久,更加不想出错,每一遍都希望能找出些疏漏来,结果总是徒劳,思绪一次次的飘远,简直扯都扯不回来。
陈文明忽然呵呵的笑起来,“你就别费心思了,律师都审过了。保证万无一失。”
“律师也不见得个个牢靠的。”卫黎军并不认同,淡淡的回道。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吴律师,一脸的笑容可掬,诱他在合同上签字,他那么信任他,而他却给了他一刀。
陈文明耸一耸肩,没有反驳,心里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云玺庄园。卫黎军再一次去看合同中最关键的那个词汇,所有的约束条款无一不是为了它,出让云玺庄园,卖方希望得到更好的价钱,而买方希望低价购入,这是商业准则,可是对他来说,完全没有这么简单,每一行,每一字,都映衬出他曾经流过的血泪,对他而言,这绝不是买卖,而是夺回失去的一切,包括自尊。
他微闭上眼睛,云玺庄园的一草一木便清晰的扑面而来。
大片大片的橡胶林,从远处密密的延伸过来,截止在别墅前碧绿的草坪。
草坪上稀疏种植了一些棕榈树来点缀,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棕榈叶子的缝隙洒下来,在树下的一张净白的餐桌上交织出错综复杂的图案,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那图案就是动态的。
他喜欢在露天就餐,跟自然融为一体,坐在餐桌边,左边不远,就可以看到海,前方,是别墅的正门,时常有侍佣和家人穿梭于此。
他其实没有多少家人,母亲很早就过世了,父亲没有再娶,他是家里的独子,父亲去世后,所有的家产都理所当然为他所继承。可那时的他,根本不知孤独为何物,他有钱,所以可以肆意的挥霍,完全把父亲临终的告诫抛诸脑后,他广交朋友,夜夜笙歌,一直认为这样才算不枉人生。
别墅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着一袭白色长裙,身姿妖娆的美姣娥,含着笑缓缓向他走来……
心里一阵刺痛,他睁大了眼睛,终于将手中的合同放下。
抬手捏了捏鼻梁,道:“我再看看吧。”
陈文明很不以为然,“你谨慎过头了,乔伟不可能猜到买家是你,他多半以为你早就死了。况且,还有廖家的秘密支持,双管齐下,他想脱身不是那么容易的。”
卫黎军沉声道:“Tan,还是小心为妙,我不想出什么篓子。”
陈文明只得点头,眼前的卫黎军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个只知纵情声色的花花公子了,他巴巴的从马来西亚飞来与他合作,当然也没有要搞砸的意思,在商言商,他要把利益最大化,谨慎没坏处。
“和廖小姐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他试探的问。
卫黎军眉头一阵紧绷,目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他便知道自己多嘴了。
会议室的门轻轻响了两声。
“进来。”卫黎军道。
秦秀妍推门而入,手里托着一个方盘,上面摆了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
卫黎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走过来,放下托盘,把杯子分别搁在他们面前,然后小心的注入红酒。
她利索的忙完,收起盘,往门口走去,没有说一句话。
“秀妍。”他叫她。
她转身,不解的望着他。
“谢谢。”他说,目光深深的凝住了她。
她微微一笑,还是没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可是他知道她是明白的,三年了,他们合作的如此默契,只消一个眼神,便已经了然于心。
陈文明掸掉烟灰,端起酒杯,向卫黎军扬着,笑道:“来,为你即将雪耻干一杯。”
卫黎军并不举杯,一遍一遍的摇晃着杯中的红酒。
“怎么,乐极生悲?”
卫黎军淡然道:“无所谓悲喜,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讨回属于卫家的东西,争回一口气罢了。”
陈文明叹道:“到底花了七年的功夫,才有把握打这一仗呢。”
“不,只用了两年,另外的五年,我在学怎样做人。”
陈文明缄默了,开始慢慢的品酒,他明白卫黎军话语中的苦涩。
“等结束了,考虑回去发展吗?”陈文明问。
卫黎军并不正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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