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已经许配了人家。”
“什么?”张铉蓦地转身,怔怔地望着她,“我不知道,你许配给了谁?”
卢清低下头,悲哀地说道:“范阳卢氏和博陵崔氏百年来互为联姻,我的长兄迎娶崔氏嫡长女,我是父亲长女,也必须嫁给崔氏的家主继承人,这是崔卢两家百年前就定下的规矩。”
“崔家继承人是谁,定下来了吗?”
卢清摇了摇头,“博陵崔氏嫡长子叫做崔幼林,但他八岁时就不幸染病而亡,听说崔氏内部几房嫡系都在争夺家主继承人之位,我也不知会是谁?”
“但只是一条百年规矩对吗?你根本就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什么订婚,我说的没错吧!”
“是这样!但卢崔两家绝不会破坏百年规矩,张大哥,我既为父亲长女,我真的身不由己。”
“什么狗屁规矩!”
张铉怒道:“假如对方是个白痴,你也要嫁给他吗?假如对方是个病痨子,你也要嫁给他?”
“我当然不愿意!可是……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撼动不了,你知道吗?我母亲的娘家就是博陵崔氏。”
说到这,卢清扑进张铉的怀中痛哭起来,从前她茫然不知,但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人,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张铉也慢慢冷静下来,他很清楚世家之间的联姻,魏晋南北朝,世家屹立数百年而不倒,根本原因就是他们结成了强有力的利益联盟,形成了庞大势力,而联姻就是这种利益联盟的基础,卢清作为卢氏家主的长女,他又岂能置之身外。
小到家族,大到国家,婚姻从来都是为政治服务,古今中外,无不如此。
卢清哽咽着声音说道:“我只恨自己不能生在普通人家,或许我还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偏偏是博陵崔氏,他们是河北乃至天下第一名门世家。家族规矩出了名的森严,卢家名望又在它之下,我哪里还有选择余地?”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张铉轻轻叹了口气道。
“有!”
卢清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张铉,一双美眸变得异常明亮。
“你带我走!他们以为我被乱匪抓走。就会以为我死了,这条规矩对我就不存在了。”
这个想法张铉已经有过了,但随即消失,太不现实了,他轻轻抚摸卢清的秀。
“你跟我走,你父母怎么办?你能丢下他们吗?还有你的家族。所有的一切都要放弃了”
卢清一下子愣住了,她眼中慢慢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她渴望跟张铉走,但父母亲情又让她难以割舍,父母以为她死了。那对他们是何等打击。
她伏在张铉怀中一言不,泪水悄然湿透了张铉的衣襟。
张铉搂紧她削瘦的双肩,柔声劝慰她道:“先不要伤心,我想应该还有办法,你先告诉我,崔家家主继承人已经定下来了吗?”
卢清慢慢平静下来,她低声道:“我听母亲说过,崔家家主继承人必须在大祭中由全族来决定。崔家大祭三年一次,去年大祭几房嫡系激烈争夺继承者之位,结果不欢而散。下一次大祭要在两年后才举行。”
张铉注视着她,“如果两年后还是决定不了,那岂不是要耽误你的终身?”
“我父亲也这样说!”
卢清轻轻叹了口气,“我父亲说两年后我就十七岁了,不能再拖,如果崔家两年后还定不下家主继承者。他就考虑把我许给别的人家。”
说到这,卢清心中忽然对崔家生出一种刻骨的痛恨。她清澈的眼睛射出愤怒之色,“我痛恨这个百年规矩。痛恨崔家,痛恨所有的世家联姻,就是这种联姻害我今天明明看见了幸福也不能得到。”
张铉将卢清紧紧拥入自己怀中,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自言自语道:“只要崔家两年后还是决定不了家主继承人,你就可以摆脱这个所谓的百年规矩了。”
天渐渐亮了,张铉先醒来,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洞内很昏暗,一块大石堵住了洞口,从四周缝隙射入大片光线。
张铉又低下头,爱怜地注视着依偎在他怀中睡得香甜的卢清,他小心摸了摸她的额头,唯恐将她惊醒,卢清已完全退烧了,体温也恢复了正常,只是数日奔逃使她容颜有点清减,不过她依然是那么娇艳动人。
张铉见她眼角泪痕未干,便用手轻轻替她擦去泪痕,又爱怜地抚摸她秀丽的脸庞,数日相濡以沫的朝夕相处,他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善良聪明的女孩,只是他们之间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各自拉扯着彼此,使他们尽管心心相印,却又无法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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